陆镇感受到她的“诚意”,稍稍抬首审视着她,目光不自觉地下移,瞄到她因为挣扎而略微敞开的衣襟,不禁暗暗吞口唾沫,宽大的手掌从她的唇上移开,撑在一侧的褥子上,丝毫没有要离她远些的意思。
“大”沈沅槿喉咙里的郎字还未成调,陆镇炙热的吻便覆了上来,舌尖趁势往里探,霸道地勾缠住她粉软的小舌,连同她的呼吸一并占据,源源不断地将他的气息渡给她。
陆镇深吻着她,唇舌间的动作强势又凶悍,似要将这段时日的相思之情通通倾注在这个吻里,哪怕身下的女郎被他吻得双颊通红,大脑缺氧,伸出两只小手来捶打他的膀子,他亦不肯停下,只是吻得轻缓了些,捉住她的与她十指相扣。
“沅娘,我很想你。”良久后,陆镇在她的耳畔呢喃低语,解下腰上的蹀躞金带,褪去玄色的圆领衣袍,钻进有她在的被窝里,“这月的十二便是择妃的吉日,沅娘很快就要是我的准太子妃了。”
难得一回,陆镇拥着她入眠,没有动手动脚,只是单纯地将额头埋在她的青丝里。
陆镇的身躯宽厚温暖,沈沅槿被他抱在怀里,着实很难忽视他的温度和气息;今晚的他太规矩,反叫她有些不习惯。
“这是我在沈府的闺房,大郎宿在这里,倘若明早叫人看见可怎么好?”沈沅槿拧眉道出心中的忧虑。
经她一问,陆镇方清醒过来,她还未过门,的确不该再同他睡在一张床上,尤其这里还是沈府,她的身份是“沈四娘”。
可温香软玉在怀,他又实在很难割舍。
陆镇内心挣扎良久,最终是理智与情感各退一步,满眼珍重地在她发上落下一个浅吻,而后轻声细语地安抚她:“我会在天亮前离开,不会让人看见,沅娘安心睡就好。”说完,轻拍她的腰肢哄她入眠。
他的这一举动无端让沈沅槿想起孩提时母亲哄她睡觉时的场景。
“陆镇,你会讲睡前故事吗?”沈沅槿鬼使神差地问,甚至不经意地喊出了他的名字。
当朝太子的名讳就这样轻飘飘地从沈沅槿的嘴里道出,没有一丝害怕和避讳,仿佛这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名字。
除她以外,陆镇记不起还有谁敢这样唤他;便是他的阿耶,当今的圣人,亦不会直呼这两个字。
陆镇喜欢听她这样叫他,远远胜过疏离冰冷的“殿下”二字。
“从前不会,可若是沈沅槿想听的话,”陆镇一语未完,却是突然停顿,继而勾了勾沈沅槿的腰背示意她转过身来,与他面对面,“我也可以试着讲一讲。”
横竖这会子也睡不着。沈沅槿劝说自己信他这一次,转身面向陆镇,真诚发问:“什么故事?”
陆镇反问她是否害怕志怪故事。
沈沅槿几乎要下意识地点头,然而下巴还没点下去,却又很快改变心意,摇头否认:“不怕。”
担心她听了志怪故事会睡不好,陆镇现编了一个狸奴怪的故事,许是太过无趣,沈沅槿的眼皮没多大会儿就开始打架,脑袋枕在陆镇的胸膛处沉沉睡去。
故事还未说完,女郎便已睡去,陆镇一时间竟不知自己讲的故事算好还是不好,将手搭在她的腰上后,阖目安睡。
次日清晨,床上早没了陆镇的踪迹,进来伺候沈沅槿起身的婢女亦未发现任何异常,仿佛他昨夜不曾来过一般。
梳发时,沈沅槿对着妆镜愣神,回想起昨日夜里陆镇竟会给她讲故事哄她睡觉,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她正想着,婢女捧了一托盘各式各样的通草花在她眼前,问她今日戴哪朵花。
沈沅槿心不在焉地随手捻起一朵绯色的,自个儿往发上簪了。
早膳后,沈沅槿没再纠结昨晚的事是否是梦,在庭中闲步晒了会儿太阳,回屋继续完成前些日子起笔的画作。
晌午,宫中女官亲来沈府告知选妃的地点和时间,的确同陆镇说得一般无二。
转眼到了八月十二,沈沅槿天未亮便被岚翠等一众人唤醒梳妆,从前两三钟便可做完的事,今日足足用了一个时辰不止。
坐上马车的时候,沈沅槿的魂尚还在屋里,一路上都在打瞌睡,直至马车在大明宫内的一座宫殿前停下,媪妇挑开车帘唤她下车,她才提起精神,随宫人步行进殿。
此番太子选妃乃是由崔皇后一手操办的,不知陆镇那厢用了什么手段,硬是在名单定下前塞了沈沅槿的新身份进去。
参选的女郎不似她想象中的那样多,沈沅槿环顾一圈数了数,不到二十人,想来都是精挑细选过的。
沈沅槿吃着一盏茶打发时间,才吃了小半盏,就听殿外传来一道细尖的男声,殿门也随之打开,陆镇与崔氏迈入殿中。
宫中礼仪,沈沅槿做郡王妃的时候早已熟知,当下从容不迫地起身行礼。
陆镇仅用三息的功夫便在十几位女郎中找到沈沅槿的身影,同她眼神交流后,掩着喜色于上首的位置落了座。
崔皇后仔细打量着殿中云鬓花颜的女郎,目光扫落至沈沅槿那处时,不动声色地沉了沉眸,心道这位继子从前将人藏得再好,如今还不是陷在这美人关里,色令智昏,将她弄进宫里来选妃了。
什么沈府未嫁过人的四娘,她分明就是从前的临淄郡王妃,沈贵妃的内侄女,沈沅槿。
崔皇后乐于见他做出不明智的举动,只装作不识得这位沈四娘,温和的眼眸里唯有对她美貌的盛赞。
距上次选妃已有数月之久,崔皇后料想,陆镇便是再怎么头昏脑热,太子妃之位必定会落在出自士族名门的贵女头上,至于沈氏,能得良媛、良娣之位便是她的福气和造化了。
名义上是选妃,实则同相看无异,结果也无需当场告知,而是遣散众女郎回府等待消息。
陆镇那厢却于众目睽睽之下将此规则打破,挥手示意身后宫人将一方盖了红绸的檀木雕花托盘呈上前,信手掀开红绸,自盘中取出一支鸾凤衔珠金步摇,长腿一迈,步履坚定而沉稳地走向沈沅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