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饭的味道。”
听到如此答案的崔皓月不禁一声嗤笑,再言语时,轻松的语气似乎已将前几日二人间对峙的不快也驱得烟消云散。
“若姐姐真的想回味清风饭味道,又何必劳烦三姐,只要姐姐能为桓王取三个不中听的绰号,我即刻就为姐姐寻来。”
咽下口中咀嚼的饭菜,“崔清婉”顺手端起汤碗搅搅汤匙,在轻嘬汤水的空隙中她极快抬眸瞅了眼单手撑在茶案半俯着身子的崔皓月,然后不假思索地便甩出三套词儿——
“紫皮大甘蔗、不发酵经典饮品、□□之掌。”
刚要求完便听到一串流利的词组,显然让崔皓月有些反应不过来。
“什么什么?”
“别管什么,”汤匙将将放下,刚探进菜碟里的筷子便因对方的疑问顿了顿,“崔清婉”简要回答一句,而后淡然地夹了几片薄厚适均的羊肉放在进食的碗内,“总之我是起了绰号,你可不能耍赖。”
“是是是,君子一言,我哪能耍赖?可是四姐姐,你总得为我解释一下这些绰号是什么意思吧?我的要求可是不中听,你要是随便取的那可不行。”
崔皓月从茶案一侧为自己拖来坐凳,然后以一种既乖巧但又不注重礼仪的坐姿朝向“崔清婉”,那饱含期待的眼睛眨啊眨,仿佛要把这几句解释当成什么蜜露糖浆。
“崔清婉”仍专注与茶案上的饭菜奋斗,但她还是自余光里看到这位弟弟胳膊支在双膝上用手托着脸颊的模样。说来奇怪,她也曾在现代生活中见过不少长得既老相又年轻的人,可像崔皓月这般既成熟又幼稚的,倒是第一次见。
“白问,不解释,且解释权归我所有,毕竟你的要求我已经做到了,再多问可就是你冒昧了。”
不是回呛的语气,只是调侃对方,显然此刻“崔清婉”的心情也还不错。
“好好好,那能不能容我再冒昧地问问四姐姐,晚膳可吃好了?是否要留点肚子喝药呢?”
意识到自己没办法得到解释的崔皓月突地掀开装有汤药的盅盖,腾腾的热气氤氲了整个茶案,浓郁的药草味如夏雨前密布乌云般迅速覆盖上来,顶得“崔清婉”向后让了让身子。
“没、还没吃好。”
紧捏着筷子的“崔清婉”回答起来有点磕磕巴巴,丝毫不见之前的腔调。
“可四姐姐都快吃完一整盘的酱汁羊肉了,真没吃好?”
崔皓月还是关切的语气,只不过那掐着盅盖的手却顺势扇了扇,让湿润的热气儿扩散得更加开来。
“呃……‘醉香楼’名不虚传,确实好吃,嗯!”
屏气、点头、假笑一气呵成,“崔清婉”晃晃手中的筷子,以此佐证自己并未虚言。
“既如此,那四姐何不趁着饭香将汤药也一并饮下?”
毫不相让,崔皓月笑眯眯地将盅罐端到“崔清婉”面前,颇有一种必须让对方喝下的气势。
而“崔清婉”屏着呼吸继续向后让身,对崔皓月的进攻持回避态度。
烛光已燃过少半,围坐茶案的二人仍在推让,明明是京中颇有名声的世家子弟,此刻却幼稚得像刚进私塾的顽童。
这姐弟俩就这样逗弄了好一会儿,直到一旁的云岫都看不下去,才走上前来将装有汤药的盅罐夺了过来,顺手取了盅盖合上,然后又将汤药递给一旁眉开眼笑的晴眉。
“还是将汤药拿下去热热,四娘食后须得两刻才能服药。”
“欸,我这就去。”
晴眉将汤盅放置在托盘上,连着点心的小碟一并撤下。
眼巴巴盯着托盘内的糕点消失在屋门外,崔皓月有些惋惜地叹口气:“可惜,若是四姐姐现在便把汤药喝了,我还能再蹭几块糕点。失策失策,之前就不该从了晴眉的建议将食盒与她手中的托盘换拿,不然我就能等四姐姐先把药喝了,好一并私吞剩下的甜食。”
“既然你想吃,那就让晴眉将那些都给你送过去吧。”
“嗯?四姐姐如此大方,莫不是要像小时候一样偷偷将药倒掉?这可不行,”崔皓月眯着眼睛摇摇头,随后看向一旁收拾食盒的云岫,“云岫,要不还是将汤药端上来吧,省得我不盯着四姐姐的时候她使小性子不爱惜身体。”
“才不会——”
“崔清婉”刚开口,便被一旁的云岫截了话头:“四郎君是想苛责我对四娘照料不周吗?请四郎君放心,往后日子里我一定用全部心血去照看四娘,不会让四娘再出半点差错。”
本是调侃打趣的氛围,却因云岫突来地如宣誓效忠般的话语而显得略有僵硬。“崔清婉”自然是了解云岫对这副身体的关心,但她还是不自在地侧着目光打量了对方好几眼,不过崔皓月都对云岫的话没多大反应,自己也不该太敏感多虑。
“汤药苦涩我是知道的,所以磨蹭着不肯饮用也在情理之中,但不情愿归不情愿,真到必须得喝的时候我也会一口闷下。至于甜食,那是三哥希望我能将汤药喝下而准备的,这份好意我心领了,我既能主动喝下汤药,这甜食也不一定非得吃下不可,何况阿月更喜欢这份口味,我成人之美又有什么不好呢?是吧,云岫?”
原本打个哈哈也就过去了,但“崔清婉”还是认真解释了一番,不论是最初醒来还是这次下水救人,云岫的紧张关心自己是看得最真切的,哪儿能不在意她的感受,就随随便便敷衍过去呢?
“四娘爱惜自己身子便是最好的,那灵沙臛与透花糍,别说送给四郎君,就是全包下然后挨门挨户地送过去我们也是愿意的。”云岫一脸诚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