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回来后听说,在紧张时期,曲婵茵被接去了东宫小住。
说是小住,实则是庇护之举,虽说是个庶女,但东宫正视这个太子妃的妹妹,才会有此举动。
眼下国号都换了,安永侯府不见任何损失,反倒是水涨船高,暗地里不少人望风而动。
尚京里的士族,好些沉淀了几百年的大家族,实在太清楚了,一朝天子一朝臣的道理。
曲家又出了一位皇后,看样子还颇受宠爱。
是丝毫不介意侯府与裴靖礼的表亲关系啊!
曲辕成稀里糊涂的,又保住了他未来几十年的富贵,任谁见了都忍不住说他命好。
目前后宫只曲凝兮一人,把天庆帝的嫔妃尽数送走之后,整个御花园都空空荡荡。
曲凝兮这个新上任的掌权者,一时间无所适从。
宫里唯一需要费心照顾是就是陆太后。
大仇得报,本该畅快淋漓。
可是啊,背负太多之人,猛然卸下,所收获的竟不止是轻松,还有茫然与疲累。
陆琼蕴这一生所经历的,在旁人看来曲折离奇,当事人的感观如何,外人又如何体会。
按照辈分她是陆训庭的姑姑,但是他把她奉为太后,便有认母的意思。
民间也有亲戚之间过继的例子,他们倒没有正式过继,也无需这些虚礼。
陆训庭这么多年挂在陆琼蕴的名下做儿子,那就继续当她的儿子,并不改口。
曲凝兮跟着叫母后,偶尔去探望她的病情。
陆琼蕴当真是个宽和之人,她们早在去年的玉泉山庄就接触过。
她丝毫不介意曲凝兮的姓氏和出身。
“你知道先帝么?”陆琼蕴语气温和,说起旧事:“先帝是极其和蔼的长辈,自幼疼惜于我,还教导过我枪法。”
那是她小时候,先帝厚待陆家,亲如手足。
先帝很好,她记得这位的好,天庆帝是他儿子,不妨碍他坏得彻底。
“便是亲如父子,也是不同的两个人,无法混为一谈。”陆琼蕴道:“你姑母当年和我确实有些过节,但她是她,你是你。”
何况,比起天庆帝的恶心,曲莫琪所做之事小巫见大巫,她没打算特意去报复。
曲凝兮愣愣看着她,迁怒是人之常情,谁能做到真正的恩怨分明呢?
“母后能够就此放下,晚瑜很是钦佩,被仇恨耽误了大半人生,剩余的时间弥足珍贵……”
曲凝兮伸手,揪住了她的衣袖:“训庭自幼没有母亲,他便是心中渴望,估计也不会说出口,母后且怜惜怜惜他吧。”
她现在还记得,当初在玉泉山庄,撞见过陆训庭的眼神,分明是难得泄露的温柔神色。
这些年,陆琼蕴虽说是假死,但二人见面次数寥寥无几,更遑论日常温情了。
一人缺失了母亲,而另一人,永远失去孩子。
事情结束后,理应把时间与心力留给对方。
再纠结于陈年旧事,多不值得。
“你这孩子……”陆琼蕴不由失笑:“我当年那般艰苦都活下来了,现今岂会容许自己郁郁寡欢。”
她可以看开的,不会被轻易击垮,生命凋零。
曲凝兮闻言,才放下心来,她非寻常女子,不能按照常理推论。
就跟坊间的传奇人物一样,自强不息。
神医说了,若是郁结于胸,再好的灵丹妙药也不管用。
调整好心情,才能身康体健,所谓的心宽体胖。
夏日炎炎,念仙宫内有个沁芳斋,建有一池清泉,池底铺满了光滑洁白的石块。
这个池子,可蓄满凉水,夏日消暑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