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芳说完,脸上闪过一丝落寞之色。
或许是由于这个消息太过于震惊,导致冯保的大脑陷入了宕机的状态。
在冯保看来,吕芳所要表达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那就是给自己让渡一部分权力,开始交接。
在冷静下来以后,冯保的第一反应就是,吕芳会不会在拿此事试探自己。
想到这里,只见冯保面露惶恐之色,当即从座椅上起身,‘扑通’一声跪伏于地,毕恭毕敬道:“干……干爹,您的身体还硬朗着呢,孩儿还想继续待在您跟前,为您尽孝!”
冯保说完,又重重地往地上磕了三个响头。
吕芳见此情形,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然后亲自上前,将冯保从地上搀扶起来,直视着他的眼睛,冷声道。
“怎么,连干爹的话都不听了?”
冯保从来没见过吕芳露出过这种表情,一时不知该作何是好,喉咙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只得支支吾吾道:“干……干爹……”
在将冯保重新搀扶到椅子上坐下以后,吕芳脸上的表情十分平静,转而开口道:“正如干爹先前所言,干爹老了,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了。”
“你是干爹最看好的人,既然时候差不多了,也是时候让你们这些年轻人上位了。”
“往后许多事,你可以自行决断,有掂量不清的地方,可以来问干爹。”
直到这时,冯保才能够确定,吕芳是真的打算向自己让渡一部分权力,准备交接。
等到交接完毕以后,吕芳就会从司礼监掌印太监的位置上退下来,到时候自己也能够更进一步,顺势接替吕芳,成为新任司礼监掌印太监。
随后,只见冯保强行按捺住内心的激动之色,俯下身体,沉声应道:“是,干爹!”
吕芳将冯保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脸上浮现出莫名的神色,自顾自地说道:“到时候干爹兴许会被陛下派去看守皇陵,也算是个不错的差事了。”
“干爹伺候了陛下一辈子了,不愿意、也不想离陛下太远,干爹要待在陛下看得见的地方。”
在这之后,吕芳回过神来,看向冯保所在的方向,向他招了招手,出言吩咐道:“来,冯保,过来,干爹还有几句话要嘱咐你。”
待吕芳的话音落下,只见冯保不假思索地跪在地上,用膝盖腾挪着来到吕芳的面前,脸上满是恭敬之色。
“干爹请讲!”
“嗯。”
看着冯保的表现,此时的吕芳,脸上闪过一丝欣慰之色,其在思衬片刻后,方才一脸郑重地开口道。
“首先,冯保,你必须时时刻刻提醒自己,你的一切都是陛下给的。”
“因此无论什么时候,你都必须旗帜鲜明地站在陛下那边,无条件地忠于陛下,明白了吗?”
“是,干爹,孩儿明白!”
待吕芳的话音落下,只见冯保低下头,不假思索地应声道。
在这之后,只听吕芳的声音又再次响起:“另外,你还得好好记住,锦衣卫、东厂本就是一家,双方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倘若不出意外的话,往后将由陆炳的儿子陆绎,来接替锦衣卫指挥使的职务,你要跟他打好关系,并时常沟通,以协调好锦衣卫东厂的工作。”
“除此之外,锦衣卫和东厂,是陛下手中最为锋利的刀,在对付那些朝臣的时候,不能留丝毫情面,该抓的抓,该杀的杀,一旦陛下觉得你这把刀不好用了,那么你的死期也就到了。”
冯保见吕芳倾囊相授,脸上满是感激之色,当即低下头,出言应声道:“多谢干爹指点,孩儿记住了。”
吕芳听闻冯保此话,在沉吟片刻以后,又继续道:“接下来,内阁首辅的位置,将轮到高拱来坐,高拱以后就是张居正,接下来他们将在陛下的支持下,实施变法。”
“不要跟他们对着干,哪怕利益受到损害的时候也是如此,甚至在必要的时候,可以给予一些帮助。”
听闻吕芳此话,冯保的瞳孔骤然收缩,脸上满是不可置信的神色,因为在这之前,冯保从来没有收到过有关变法的任何风声。
要不是吕芳提及此事的话,恐怕直到现在,他还对此毫不知情。
同时,冯保也敏锐地从吕芳的话中捕捉到了一个消息,那便是原本将要接替严嵩,成为新任内阁首辅的徐阶完了。
随后,只见冯保回过神来,看向吕芳所在的方向,试探性地询问道:“干……干爹,徐阁老那边……”
吕芳听闻冯保此话,只是瞥了他一眼,摇了摇头,不紧不慢地出言解释道:“事到如今,你还不明白吗,陛下为什么要派海瑞这位钦差大臣去松江府查案,目的便是为了给高拱、张居正腾位置。”
“另外,高拱、张居正、胡宗宪、乃至于那个刚入阁不久的李春芳,都是穿一条裤子的,他们会眼睁睁地看着徐阶安然度过这次危机吗?”
在听完吕芳的这番解释以后,冯保只感到脊背发凉,有高拱、张居正的协助,海瑞此番前去松江府查案,必定顺畅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