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无疾目视着他也走远了,总觉得他是不想回答自己,扭头看看早无那几人身影的大街,快要心闷了。
这日之后,没再遇到过阎会真,大街上倒是热闹起来了。
还没两日,上巳节到了。
以往凉州多胡节,如今不同,汉节一样隆重,节庆当日,到处多的是出来踏青巡游的年轻男女。
封无疾在郡公府里心闷了两日,特地按捺着没出府,将前前后后都细想了一遍,免得自己是头脑发热。
一早他抽了个空,又去陪他阿姊,结果总被她打量,便猜穆一哥定是与她说了什么,实在待不住,还是出来了。
真是天意捉弄,先前转悠来转悠去也遇不上,今日居然刚转到城西一角,便见到了那熟悉身影。
封无疾停住马,朝前看,阎会真就站在道旁,依然穿着汉衣衫裙,却加了件披风在身,仿佛就要远行。
她后面跟着一行随从,引着马车而来,那回鹘男子打马在前方一截,倒是穿回胡衣了,不过端着仪表,仍很有汉家书生气。
封无疾一惊,在他们身上来回看了几眼,立即打马过去。
他马一动,阎会真便看到了他,准备上车的脚步一停,仍然肃着脸,只眼神在他身上多转了一圈。
封无疾下马,走到她跟前,察觉前方那回鹘男子已朝自己看来,也没管,压着声急问:“你莫不是要随他去回鹘?”
阎会真愣了愣,紧跟着回:“你问这做什么?”
封无疾打量她:“我看你一身汉衣,分明是故意在他跟前穿的,显然是对他无心。”他声更低,“何况我早说了,你以往中意那些文人风度也不是真中意,他即便生了几分文人仪表,也不见得就合你的意。”
阎会真脸上还没红,但已烫起来了,全被他说中了,不想承认,又低又快道:“你竟在这大街上胡言乱语。”
“我有什么办法,你如今已不想搭理我,说走就走,我能去哪里说?”封无疾觉得自己声音压得够低了,至少那边的回鹘男子听不见。
阎会看了看两边,生怕被人听见,她是态度变了,那是因为不好理他了,年岁渐长,他是外男,无名无分的,还能多亲近不成?何况见到就想起当时他夸她不错的话,越想越气闷,干脆不想理他了。
封无疾眼见她鼓着脸颊,似有气又似说不出来,瞥见那回鹘男子左顾右盼地就要来了,干脆牵马在身侧一挡,一鼓作气道:“你既对他无意,去什么回鹘,我中原不也有好儿郎?”
阎会真皱眉:“你想说谁啊?”
“我啊,”封无疾低声,“你不是还亲口说过我不错?”
“你……”阎会真脸还是红了,直红到颈边,没好气道,“轻浮!”
封无疾也没好气:“不轻浮你便走了!”
一人大眼瞪小眼地互看着。
直到那回鹘男子忍不住隔着马提醒:“还走吗?去西州太远,再晚上路,今日便来不及投宿了。”
封无疾回味过来:“去西州?”
阎会真脸红未消,扭头小声道:“家里终日催,我想去西州找我阿姊避避罢了。”
只不过是要与对方顺路照应着同行而已,不如此,家里哪肯放她走。
封无疾恍然,紧跟着就反应过来自己刚都说了什么,干杵在原地,看她一眼,又看她一眼。
“封郎君!”昌风忽而打马赶来,老远就在叫他,上气不接下气,“快,夫人……”
封无疾转头,被他模样吓一跳,赶紧上马,对阎会真道:“你别急着走,我先去看我阿姊!”
阎会真看他驰马就走,也被惊到了,以为舜音出了什么事,忙对回鹘男子道:“不急着走了,我要去看看夫人。”
封无疾拍马飞快,刚到郡公府大门外,一跃下了马,直奔入门,边走边唤:“阿姊!阿姊!”
昌风跑着追来:“是我话未说完,夫人要生了,没出事!”
封无疾已走进后院,停步缓口气:“我就说,走之前还好好的,真是吓死我了!”
刚想问怎样了,忽听一声门开,有人走了出来,他连忙看去。
穆长洲出了门,长身挺拔,步履如常,革带束袍凛凛,只脸色微白,眉眼低压,紧抿着薄唇,似带了疲态。
封无疾走近,上下看他,还从未见过他这般模样。
门又拉开,胜雨陪着稳婆走了出来,封无疾忙问:“如何……”
话还未说完,稳婆一叠声回:“没事没事,生产顺利,夫人一切都好,郡公已问过百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