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就算不用我的药,他们该死还是会死。如果被我的药杀死就算我身上的罪业那也无所谓,我要是在意这个,那么从一开始就不会答应加入。”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睛里没有一点光彩。
诸伏景光忽然意识到,她好像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笑过了。
在之前那些哪怕是很艰难的时刻,她自己一个人独处的时候总会默默发着呆,然后突然就笑出声来,她最擅长用自己脑内的各色想法把自己逗笑。
但就是这样的她,在生活变得轻松起来的时候,却再没有笑过。
她还会想起他吗?她还……喜欢他吗?
朗姆开始越来越信任她了,偶尔也会交给她一些实验之外的事去做,有些她能做,有些她不太擅长,但也会尽全力去做,像是好用的工具,像是一台严格运转的机器。
朗姆曾经旁敲侧击地问过她的愿望是什么,她给出的答案从来只有一个,她说她怕死,她想要活着。
这是个简单又无害的愿望,朗姆不介意替她实现这样的愿望,因为她的价值远比这个愿望要高很多。
她太好用了。
宾加死讯传回组织之后,她接到了朗姆约见的联络。
她盯着那个地点沉默了很久,但没有立刻赴约,而是拨通了另一个电话。
“波本,我想见到你,立刻。”她第一次用这样的语气和安室透说话。
在月色下,她又见到了降谷零。其实距离青空集也不过半年多的时间,她身上甚至来不及发生太多的变化。
她还是那么安静,不,或许那不是安静,而是种和先前截然不同的死寂,那是组织成员身上都会浸染的死亡的气息。
所以降谷零在见到她的时候会露出那样的表情。
降谷零听说过她在组织里的传言,在听说那些事的时候,他的心情很复杂,她不知道当初自己做的决定到底意味着什么。
他也没想到她会突然来找他。
她对降谷零说好久不见,她说真抱歉,在这个时候把你叫出来。
她像是想要把积攒了半年的话都说出来一样,她把她看到的、听到的、打听到的一切情报全部都告诉了眼前的男人。
她说得很慢,有些地方像是担心说不清楚一样,用不同的表达方式解释了几遍,那些她通过和组织成员对话的只言片语和她自己的推论拼凑起来的内容,信息量大到连降谷零这个专门的情报人员都有些瞠目结舌。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降谷零皱眉。
“因为你是他朋友。”她回答。
降谷零愣住了,诸伏景光也愣住了。
她还是那么在意他。
不,或许,在组织这段暗无天日的时光里,她一直都在一遍一遍地提醒自己,一直都在反复地回想着关于他的事情,好让自己的内心能得到哪怕一点点喘息的余地,或许原本只是一点微末的喜欢,在一遍又一遍绝望的重复当中,渐渐地成了执念,支撑她走下去的执念。
每一天,她都似乎比前一天更在意他。
在意一个,已经逝去了三年的人。
“我相信你们一定可以让这个组织彻底消失,我相信你们会胜利。”
“我不想给你们拖后腿,这一次,我帮到你们了吗?”
帮大忙了。
她手里这些关于高层的情报正是公安方面最头疼的地方。
她是怎么做到的呢?
诸伏景光想,或许是因为她从来都没有考虑过“分寸”这种东西,她从来都没有把“死亡”的可能性放在心上,她给自己树立了那样一个不通人情又胆小的人设,然后以此作为保护伞,肆无忌惮地窥视着不该被窥视的秘密——这是在钢丝上跳舞,一不小心行差踏错就会跌落到万丈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