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奉了皇后娘娘令进宫的,知道我进宫,额娘特意说叫我瞧瞧您,若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开口,这点东西还能送进来。”
“我能有什么缺的?大格格如何了?她这是头胎,可要千万小心。你说怎么就这么不巧,之前在京城的时候没有孕,这才刚放出去两年就有孕了,害!”
自己无儿无女,看着长大的小姑娘就全当是亲孙女,宣太妃提起大格格来,操的心比戴佳氏还多。
林茈玉陪笑:“她又不是小孩子了,能照顾好自己,身边还有那么些嬷嬷。太妃娘娘好好保重身体,说不得过两年她回京,还能带着孩子来给您瞧瞧呢。”
“给我瞧什么?”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宣太妃脸上的笑怎么都压不住。
无儿无女的太妃是没有什么威慑力的,就算宣太妃出身蒙古也一样,新皇会有新的蒙古妃子,她的作用已经完成,只要没人故意害她挑拨与蒙古的关系,她在寿康宫过得好不好并不是很重要,而且到她这个年纪,那些真心关心她的亲人们大约也已经都不在了。
林茈玉能过来看看,算是告诉寿康宫的人淳亲王府看着呢。
但宫中不能久留,两人说了会子话,林茈玉便要告辞,出门前微微福身:“还有件事想劳烦娘娘帮忙,不知太妃娘娘可否将我送出去?”
“原来在这等着呢。那就走吧,我也出去动一动。”
林茈玉三不五时就来,也会托人送东西,并不是每次都有所求,宣太妃更不是那种你对我好就不能对我有任何所求的矫情人,到她这个年纪,人间事早看透了。
从寿康宫出来,这一送就送到御花园。
“娘娘身子康健,日出来走一走动一动才好呢。”
“年纪大了,哪有那么些精神?何况过几日就是先帝冥寿,我老眼昏花几卷经书总抄不成,还有大半呢。”
“太妃娘娘有心,皇阿玛在天有灵必能知晓。只是……皇阿玛冥寿,娘娘还是在屋里少出门的好。”
林茈玉扶着宣太妃,眼角余光瞥见拐角灌木丛下有小太监的衣角,侧过身给宣太妃使了个眼色。
立时宣太妃的声音就高了些许:“怎么,我还不能见人了?”
“自然不是,只是佟家那个李四儿您也知道,到时她想是要进宫给皇贵太妃请安的,皇贵太妃不大喜欢她,她还冲撞过皇后娘娘,这种人还是远着些好。”
“她还冲撞过皇后娘娘?”宣太妃真不知道这事,惊讶不是装出来的。
“许久之前的事了,皇后娘娘一直未曾说起,想必是不想让皇上为难,我们几个亲眼瞧见的更不敢说。”林茈玉叹一声,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佟家势大,实在是……”
“罢了,前朝的事后宫不管,你扶我回去吧。这话你也别再说了,叫人听见还以为你有什么心思。”
“我也就是担心您提醒一声,别跟她遇见免得吃亏,旁人这话可不敢说。”
宣太妃兴致缺缺,林茈玉扶着她原路返回。
两人走远,那小太监的衣角开始摇摆,转眼就走出来四个小太监,在他们身后分明是雍正和贵妃年氏。
年氏自来温柔小意,从不打听前朝,方才不小心听见两句,此时受惊的小兔一般,低着头不敢说话。
雍正的注意力却还没转过来:“李四儿是谁,竟还冲撞过皇后?”
被扫视过的小太监们每人应答,他侧身看向年氏:“贵妃?”
年氏忙半抬头:“是。李氏是隆科多大人的妾室,听闻凡有佟佳氏命妇进宫,都是这位李氏前来。”
“妾室?一个妾室冲撞皇后,谁给她的胆子!”
相濡以沫的少年夫妻,情感早已超越了爱情,雍正声音都透着冷意。生了会子闷气,往常总会及时安抚他的年氏这次竟然没有开口,他心中更加不悦。
得宠多年,年氏也算把胤禛的心性摸清楚,从空气中就能感觉出他在生气:“皇后娘娘吩咐臣妾陪皇上给皇贵太妃请安,却不想遇上这等事,皇后娘娘不愿让皇上为难不肯说,皇上必能明白娘娘心意。今日娘娘不得空,晚些总要亲自来给皇贵太妃请安,还请皇上看在娘娘和皇贵太妃的份上,不要恼怒。”
轻声细语落入耳中,雍正的火气下去几分。皇后的苦心他自然明白,但李四儿实在该死。
火气转到李四儿身上,放任李四儿数次进宫的隆科多自然跑不了,但按刚才偷听到的话,皇贵太妃似乎也不喜欢这个李四儿。既如此倒不必牵扯舅舅家,寻个机会将李四儿处置了就是。
暗暗做下决定,雍正的心情才好些:“走吧,给皇贵太妃请安。”
“是。”年氏忙答应,与胤禛一起去给皇贵太妃佟佳氏请安,说了康熙冥寿的事情,再请皇贵太妃通知其他太妃等等。
皇后不仅是后宫之主,有些祭祀、祭典事宜都是需要皇后主持的,所有有些后宫琐事她会很大方的交给贵妃年氏,不仅能让自己轻松些,还能让雍正高兴,何乐而不为?
雍正在一众太妃面前表完孝心,又将年氏送回去,回到乾清宫准备处理政事,李四儿却像一根刺扎在他心头。宣太妃已经知道这事,虽然没说明说什么,也叫淳亲王福晋不许再说,但当时亲眼看见的人必定不在少数,她们心中怕是在笑话他连自家福晋被人欺负了都不知道,竟然放任这个李四儿嚣张这么久。
越想越烦,他顺手拿起一份折子,打开来看却是年羹尧要参隆科多。
他当即恍然大悟。难怪年氏安慰他的时候只说皇后的好,丝毫没有说李四儿不好,恐怕她是知道年羹尧和隆科多之间有嫌隙,不想掺和进去,免得不小心说了些什么让自己左右为难。
脑补一番,胤禛对温柔可心的年氏更加喜爱,再看年羹尧奏折上狂放的话也更能多几分容忍,看过一遍确认没有错过重要消息就将折子放在一边,并未动怒。只是对上面所描述的隆科多种种罪行他仍旧不以为意,只当是两个宠臣在争宠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