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开方便之恩,准许妃嫔归家省亲?”
暖阁里,姜宁随意捧着卷书,笑问:“既是‘方便之恩’,为的是‘略尽妃嫔与家人的骨肉天伦之情’,怎么没有明旨发出,只在宫内提了,还叫诸‘椒房贵戚’之家自己打听?”
终夏也看着她笑,没答,只说:“吴贵妃和周贵人两家已知道了,贤德妃家还正使人打听。”
“能‘驻跸关防的重宇别院’,盖起来可不容易。”姜宁把书放到一边,开始算账,“一所如这里花园大小的园子,光亭台楼阁山石树木,成本便至少要五万白银。这里要启请内廷鸾舆且还不够,至少还要再大一倍。还有请人筹划,建造工费,还有各处景致里的家具、摆设,买戏子、尼姑、道姑,等鸾舆到时的佳肴美馔,烟花爆竹……”
她总结:“省亲一回,至少花三十万两,再少只怕就不配请贵人回来了。若想办得再热闹体面些,翻两倍三倍都容易,办事的人再多贪些呢,只怕一百万还不够花,也是有的。”[注1]
终夏给她倒茶:“你怕贾家借钱?”
姜宁正说得口干,忙接过来喝一口:“圣意都命两家仇怨尽解了,如今贾家蒙这般厚恩,想请贤德妃归家省亲,若银钱不凑手来借,我也不能一毛不拔呀。”
三日前贾元春封妃,她派林安媳妇送去了不轻不重的贺礼。希望贾家也能不轻不重借个两三万得了。狮子大开口十万一十万就是做梦了,林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不管是依从原著,还是依据姜宁自己对贾家的了解,贾家不省亲的可能近乎为零。
那他家会向林家借钱的概率,保守估计也在百分之八十以上。
姜宁不太高兴:“三万两白银,全折成一两的银锞子,我一天往水里丢十个八个听响还能听十年,借给他家连个响都听不到,说不定人家还嫌借得少了,心里埋怨呢。”
终夏只是笑,姿态放松。
姜宁抱着杯子琢磨:“不行!”
她决定:“我一定要想个法子,真叫钱都打水漂了也要少借点。”
她问:“你缺钱吗?”
终夏笑得用手挡脸:“我可以缺。”
姜宁叫人拿纸笔,认真写下两张借条:
某年月日,神康六年受封平昌侯终夏,向靖安夫人姜宁借款,黄金一万两,限期三年内归还。
长青院放不太开十万两白银,换成一万两金子,占地立小十倍。
终夏从她手里拿过笔,写下名字按了手印,笑问:“不先和林少师商量?”
姜宁也端端正正按下一个手印:“他应该也不想借钱还不讨好吧。”
借条一人一张。
姜宁拉终夏出门:“走,抬金子去。”
终夏拿来斗篷给她围上:“借我十万两就够了?不去问问护国公?”
“自然是不够的。”姜宁想好了主意,又高兴起来,“可再借给穆姐姐十万就太显刻意了。等他回来就商量,家里留一一万过日子,剩的全投到谢记。正好岁雪前日来说,谢寒想造新船,用铜皮包覆船水线以下,更抗风浪腐蚀,只是造价更贵。此船能成,或许功在当代,利在千秋。林家投个一三十万进去,不算过分罢?”
“可小谢掌柜并未说缺钱。”终夏捞住帘子,让她先出去。
“她缺不缺,也不碍着我投钱呀。”姜宁笑眯眯,“我说银子搬过去了,岁雪还能和贾家说她没收到?”
一万两黄金共六百一十五斤,一十来个青壮男子运一趟就搬完了。[注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