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路军因要修船,与南路军约定,于神康十三年十一月在泉州会师。
但南路军立功心切,不待东路军抵达,便于九月向被吴哥占领的九真发动了攻势。[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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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东路军抵达泉州。
南路军大败而回,兵士船只,折损大半。
因有仪鸾卫在两军,一应战况皆如实报向了京中。
南安军主将桂义自缚其身,被押解回京。
投军想报效家国的世家子弟亦有伤亡,如史湘云的新婚夫君卫若兰,与其父亲卫宗,皆阵亡殒命。
一时间,京中忽多了许多悲声。
已有人提议,还是只令东路军固守泉州,切莫出击,看是否能与吴哥议和为妙。
——为这战事,已经折了南安侯,还折了那许多勋贵子弟,还要再损失多少方罢?
看了战报,皇帝又在紫宸殿呕血数次,本就千疮百孔的身体再遭重击,要服用仪鸾卫秘制丹药才能强撑精神上朝。但在朝堂上,他却非常坚决地否决了所有“议和”提议,令斩了南路军主将桂义,将南路军、东路军合为一军,全权交由林姜指挥。
新军名为“南海军”。
皇帝甚至怒言,谁再敢提“议和”二字,等同欺君叛国!
“不过两次战败,竟已人心惶惶至此。”
又是一年冬深。
京郊温泉庄子上,姜宁和终夏、岁雪、秦姝围坐熏笼,一起品今年新酿的葡萄酒。
姜宁和岁雪、秦姝是来散心的,终夏是随驾过来的。
“今年的酒好啊……”岁雪举着水晶杯,看里面深红的酒液。
“今年大旱。”姜宁饮了一口。
水果会甜一些。
四人面色都没变。
宫中许皇后不知赏了多少东西给承恩公府,她们不过相聚小酌,又不浪费,能算什么。
“当年母亲和安国公西征高昌时,京里也是如此吗?”秦姝问。
姜宁不在京里,不知道。终夏当然也不知道。
岁雪想了想:“护国公和安国公是一路大胜,与此次和吴哥之战很不相同。先西宁将军那时,我还不在京中。”
“我总觉得,近十年间,大齐变得好快。”秦姝感叹。
秦姝生长在边陲,西陲的风气从很早以前便和如今的京中相差不多。姜宁知道她感叹的不是掌权为将的女人多了,而是在说似乎一瞬之间,大齐的吏治便腐败至此,朝堂上竟全是贪生怕死之人。
她给三人都满上:“或许不是近十年变得快,而是,前面几十年,国朝都未有此种境况呢。”
大齐从开国太·祖始便好大喜功,在位期间六次南巡。太·祖征战天下,得以立国,少不了“四王八公”之力,否则也不会开国之初便封四位异姓王爵,权势赫赫,镇守四方。
至如今,大齐所有正三品以上将领,还至少有七成和“四王八公”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比如正镇守东北边陲的陆升荣陆将军,不正是南安王府故旧吗。
皇室用着“四王八公”的人——或者说“四王八公”自以为是自己的人,却想削弱“四王八公”的权势,把蛋糕从他们手里夺走,分给别人,矛盾早晚会集中爆发。
弊病在开始就有,只是到现在才凸显出来。
四人碰了一杯。
终夏:“绯玉带去的一万禁军里只有一半识水性。陛下说,‘用人不疑’,不会催促她出兵,盼她能沉得住气。”
吴哥进犯大齐是在去岁十二月,而直到四个月后南安军惨败,绯玉才请终夏带她觐见皇帝,若再加上从得知南海诸国有异起,她足足等了一年。姜宁并不怀疑女儿的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