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璋把头发拨到胸前来了些,头发太多了,后背都有些出汗了,这样散开些,也就不那么热了。
她一身白色的小睡裙,头发乌黑,面色红润靓丽,裙子还短的很,那般慵懒的倚在那儿,惹得福临看了她好几眼,才能继续往下说。
福临说:“朕遣人与郑氏谈过许多次了。哪怕是父子相劝,郑成功对朝廷还是很警惕的。总有要交兵的时候。朕想让孔郡主到福建去,先看看情形熟悉一下再说。”
“上回听了你的话,朕也觉得施琅是个可用之人,孔郡主已经同他联系上了。这样的人,此时不用真是可惜了。非到必要的时候,朕还是不愿意用兵的。但是郑氏很顽固,他对朝廷不太信任。”
施琅这个人,确实是含璋提出来推荐给福临的。
这时候施琅还窝在福建名不见经传呢。是到了康熙年间,征讨taiwan的时候,施琅才大放光彩的。顺治年间竟然没有人肯用施琅,由着施琅在那儿没人理会。
若要用施琅讨伐郑氏,那是肯定能成的。
用施琅建水军,还要那些海船的建造,还非得施琅这个人来不可。
含璋想起来这个人,自然是要让孔四贞与他接触的。这事她也没瞒着福临。福临了解过后,也觉得施琅是个大才。
含璋听到这儿,已经是听出些苗头来了:“你又说不想对郑氏用兵,又说郑氏顽固对朝廷不信任,方才又讲错杀了陈名夏,陈名夏惹怒你的地方,一是南北党争,一便是他的那个言论。你如今是改主意了么?”
福临轻声道:“江南士心,丢了大半了。这么多年也没有找回来。南北党争也太厉害。朝中派系之争,到如今也没有完全压下去。朕要得江山,也要得民心。朕想过了,取江南未必只有交兵一种法子。”
“天下汉人,也是朕的臣民。当初入关的时候,是为承袭前明正统而来,可不是来压迫他们的。朕原本就在想了,只是没有到这个地步,也没有如今这个局面,不好想的那样长远。”
“许多事情,不宜太过激进了。朝廷镇压已久,铁血手段,也该用些天子柔情了。”
含璋听着就笑了:“天子柔情。福临,我是真的没想到,有朝一日,还能听见你这样讲。”
“其实,若不改变,将来的局面,也和那些书信上所写的差不离。江南承平,只怕要数年之后才有。郑氏盘踞海岛,将来迟早是要打的。战事太多了,谁能受得了?何况许多动乱,确实如陈名夏所说的那样,只要稍微抬抬手,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你要是改了,这事儿在你手上改了,天下万民,都会感谢你的。”
含璋轻轻抚了抚福临的头发。她也将他的头发擦干了。
含含小皇后的目光很温柔:“天下的百姓,生活的不容易。若是能让他们做主头发的事情,他们会很感激你的。汉人的心,不在于头发是什么发式。皇上让他们过上和平的好日子。他们自然认你是顶好的皇帝。将来迟早满汉一家,民族大融合,头发么,不该成为歧视一个人的开始。”
“留什么样的头发,也不必觉得自己高人一等。各人自由,风气开放,未必就不利于统治了。你既有了这个心肠,不妨可以试一试的。”
为了头发这个事,死的人太多了。不止含璋,这会儿叫含璋一番话说的心肠柔软下来的福临,也是如此的唏嘘。
福临拥着含璋入睡:“好。那朕试一试。”
若此事不改,只怕将来为这个事情还是有的闹的。头发事小,江南一片晚几年回心,对日后大清的统治都是不利的。
福临虽不知自己去后如何。但那回梦魇之中体验过后,福临心里就揣着这些事了。他知道朝中重臣是什么品性。
若无他扼制,满臣必然反扑,大好局面都要被他们破坏殆尽了。接下来的新君必然年幼,也必然不能掌控朝政,哪怕他再挑选忠心的臣子辅佐幼主,也终归是不成的。
他还能活很久,至少一十年。既然还能谋划许久,总不能留给后继之君一个烂摊子吧。
早年的想法是早年的,经过这么几年的打磨,又遇到了这些事情,福临心里的想法也就慢慢的改变了。
民族大融合。含含的这几句话,是很打动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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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临是执行力极强的性子,他说要试一试,就真的打算试一试。
朝政这方面的事情,含璋是一丁点都不会插手的。福临自个儿就能处理好。
面对大臣,面对百官,面对议政王贝勒大臣们,他都有他的办法。
含璋不过听他说了一回心事,解了一回心结,就不再干涉这个事情了。
孔四贞通过孔家的渠道给她来信,说年底到京,到京后便要来坤宁宫给她请安,还要带着孔廷训来给她磕头。
孔廷训如今十岁了,被福临送到上书房里,和阿哥们一起读书。那些王爷的世子们,也都在书房里一起读书的。
含璋见过这孩子好些回了,这孩子长大了,不但长得好,听福临说,还和孔有德长得很像。
见了面,姐弟俩站在一起,容貌也是很相似的,可见都和父亲孔有德长得很像。
一别经年,再见孔四贞,已经和记忆当中那个瘦弱的姑娘大不一样了。
她身上有着和博果尔相似的气质,但是孔四贞更坚毅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