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钊掀帘迈进门槛,这间屋子要比樵夫那间宽敞许多,内室摆置齐备,临窗一张长案,置着笔墨。
听到关门声,柳素瓷握着手中的书卷,头也没抬,指了指榻边放的铺盖,像山下时一样随意,“我多要了一床被褥,今夜你睡在地上吧。”
就这样把他安排了。
霍钊扫了眼榻边放的被褥卷,心道自己这些日子是太收敛了。
长案前有两把交椅,他随手扯过一把,掖起衣摆,落下臀。
那人的气息实在强烈,加之若有若无的烈酒味,柳素瓷不耐掀眼,撂了书册,“做甚?”
霍钊敞着长腿,一手支膝,他目光略沉,似在探寻,倏忽敛了眼色,双目深宁,“你我夫妻,多要了床被褥不惹人怀疑?”
柳素瓷直觉他起初并非要说这话,但她也不是很想知道他要做什么,双眸明亮如水,眼尾微勾,“不要就罢了,我现在让莲英拿回去,你就睡地上吧。”
她说得很是得意,眉眼飞扬,休息半日,恢复了神采,如春光明媚。
霍钊这时愈发明白,为何当年府学中那些世家公子都追着她跑,争相着献殷勤。
他无声一笑,没再说话。
柳素瓷手中那卷书是莲英怕她烦闷,特意拿过来的话本子,讲的是才子佳人。她没多大兴致,用来打发时辰。
翻看两页,不愿再看下去。
此时夜色已深了,内室掌了烛火,一片昏黄的光亮。
男人抱着被褥铺到地上,柳素瓷就坐在案后,余光便能看见。
他卸了佩刀,腰间革带束缚,脊背宽直,单膝跪在地上,双腿修长绷紧,裤筒下小腿线条劲实有力。这般英武的男人却在铺着地铺,柳素瓷忍不住弯了弯眉眼,男人脑后像长了眼睛,站起身,双目看向她,黑沉敏锐,“笑什么。”
柳素瓷已收了笑了,不想还是被他察觉,装模作样地看着手中书卷,再抬眼时已是冷淡,“书中好笑,怎么,你也想看?”
她说完,又看回了书中,真像那么回事似的。
霍钊也不揭穿她,低头整整褶皱的衣摆,看一眼黑沉的天,闻到身上的酒气,想起入院时她嫌弃的模样,提了提唇,推门出了屋。
他走得快,柳素瓷看去时,人已经没入了黑夜。
一刻钟后,男人浑身潮气地回来,黑发湿漉,中衣掖在腰间,肩上搭着外袍,许是水洗过的缘故,那双眼在夜中愈发黑沉。
听到动静,柳素瓷就抬眼了,见他一身寒凉冷意,便知是去沐浴过。夜里尚寒,山脚的冰凌积雪还没化,这山里更是湿冷,也不知去了哪冲洗。
她动动唇,没问出声。
霍钊拿起大巾擦拭,他黑发潮湿地披散在肩头,配上那张犹如斧刻的脸,莫名透着股沉狠的劲儿,惹得柳素瓷不禁又多看两眼。
这回他回视得很快,两人目光撞上,他挑起眉,扯唇道:“看几回了?”
柳素瓷也不遮掩了,放下书,毫不避讳地在他身上打量两圈,“怎么,不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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