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年轻时候该是风华绝代,如今满头银丝,气质温婉优雅,依稀能看出来金潇和她眉眼之间几分相似。
错认?
还是不欢迎他的下马威?
程一鑫笑容僵在脸上,强打精神,硬着头皮揣摩。
平时一打眼儿就知道客户怎么想的,今天愣是呆愣半晌,生怕说错了话。
方才抱着工具箱在屋檐下等她,发梢眉梢落了雪花,想起来以前半夜偷偷跑楼下哄她,仰着脖子看她趴在二楼阳台,再收到她微信说起床了,风雪灌进领口,手指冻僵了,心里却是滚烫的。
见到她那一刻的欢喜,抵得上寒风中几个小时。
他一向悲观,今天却破天荒地不知是该悲该喜。奶奶认不出来伍迪,说明她那位前男友,替代他陪在她身边几年,大概还没登过门。
程一鑫竟然从这读出一丝庆幸,原来这不是最坏的情况,虽然每每想起来,痛得四肢发麻心头缺血,总试图让自己再麻痹无感一些,不去想象金潇和别的男人之间的朝朝暮暮过往种种。
其实,分手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程一鑫是矛盾的。
一方面,他骗自己,金潇始终是他的。等他攒够钱重新在大世界里开了店,就问她愿不愿意复合。钱没攒够,人已出国。
另一方面,他深深地知道,他们之间有天壤之别,错过她,怕是再不会有交集了。年少一时叛逆,想来金潇当初该很后悔。往后的同学之中随便揪一位出来,都不至于像他这般差劲,高中肄业还招摇拐骗卖假手机,想起来他,简直是笑话。
分手,他当然后悔。
想来想去,答案都不会变,无可奈何。
他不得不分,既无法接受金潇的十万块,去还了民间借贷再去赔赃机钱,又无法接受她充满怜悯的,看他像混社会失败的小瘪三,随时要蹲大牢似的目光。
偶尔抱着一丝侥幸心理。
金潇骄傲,或许看不上其他男人。被他这样的渣男分手,估计很长一段时间不想谈恋爱了。
更多时候,他想象中,金潇应该是在夜店无人知晓时的模样。肆意挥洒属于她的资本,享受他遥不可及的人生。会有别的男人搂过她,抱过她,吻过她,甚至还有他更不敢想象的方式拥有她。
那段时间得知金潇找他刷机,是为了给素昧谋面的情敌维护系统,恨得咬牙切齿,肝胆俱裂。
很快,程一鑫发现自己很快卸了劲,恨不动了。
华裔天才设计师,怎么会是他。
当初学系统的时候看了多少伍迪的访谈和心得记录,以为有生之年像伍迪那样,把手机玩到登峰造极便是理想了。
程一鑫深吸了一口气,尽量不笑得太过于难堪,“奶奶,我不叫伍迪。”
他不自觉抠着工具箱上的锁扣,奶奶会失望吧,他不可能比得上她前男友。
奶奶丝毫不惊讶,笑眯眯地,“我知道的,你肯定有法语名字,伍迪那都是给国内媒体看的。”
在网上看过照片,她本来还担心是洋鬼子,发现伍迪是很华裔的长相,除了身高,肤色白得很欧洲,五官立体,纯面貌来说,几乎没有混18法国血统的特征。
“奶奶,您没戴眼镜,认错啦。”
金潇瞥了眼程一鑫,声音低下去,在奶奶耳边说话,却小声不到哪去,“我跟伍迪早分手了。”
“不错,”奶奶戴上老花镜,再次打量程一鑫,欣喜万分,“没看错,确实挺帅的。”
程一鑫:“……”
难道奶奶的标准就是帅不帅吗。
谁不是一个鼻子俩眼睛,唯独此项和伍迪勉强打平。
再牛逼的社交症状,在长辈面前都是惶惶。
程一鑫不敢造次,抱着工具箱,欠了欠身,“我叫程一鑫,冒昧拜访,其实是听说您收音机坏了,我修手机技术还行,试试能不能修好。”
两性之间,一张脸还讨金潇喜欢。
对长辈而已,却毫无加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