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包的顶端有一块巨石,给董彪提供了天然的掩体。架好了步枪,调整好了枪距,董彪靠在了巨石边上,摸出来一盒香烟。
可是,火柴呢?
董彪顿成慌乱之色,找遍了全身,最终也只能是失望透顶。
对一个老资格的烟民来说,口袋里装着香烟火柴,却因为环境不允许或是场合不允许而不能抽烟,这种状态下他完全可以坦然自若地忍受个两三小时甚至更长时间。但是,这环境场合明明可以痛痛快快地抽上一支,却因为自己没带烟或是没带火而抽不上的话,那种滋味,着实难过,莫说抓狂,就连一头撞死的心都会自然生出。
董彪带了烟,却没带火,当他确定了这个残酷现实的时候,登时便抓狂了。
最简单的办法是找些枯枝干叶来,堆在石头上,一枪打过去,便可形成个火引子。可是,这一枪开过之后,自己的这一趟也就算是白来了,还不如下去到矿场巷道口处找堂口弟兄要个火呢!
再有的办法便是原始人类的钻木取火法。可这种取火法的技巧性很是不低,别看人家滨哥能轻而易举地把火给生起来,可轮到了他,却是怎么也学不会。
抓狂中的董彪忽地生出了幻觉来:车上会不会存放着哪个兄弟留下来的火柴呢?嗯,印象中似乎真的有那么一盒!
反正滨哥跟堂口弟兄尚未赶到,自己还有时间潜伏下来,于是,董彪收起了步枪,背在了身上,沿着原路下了山。到了树林边上,还没来得及来到车旁,董彪忽地锁紧了眉头,侧耳倾听了片刻,脸上的惊疑色越发浓厚,再也顾不上去车上寻找火柴,立刻猫着腰向树林深处窜了过去,在一个枯倒了的树干后躲起了身影。
只是一小会,树林边上驶来一辆汽车,和董彪的那一辆,恰好是同一个牌子的同一款车。那辆车上也仅是一人,而这人,似乎对董彪的车子颇感兴趣,凝视了很久还不算完,并下了车,来到了董彪的车后仔细打量了几眼,这才点了点头。
那是个洋人,卷毛,吊眼,鹰钩鼻。个子不高,体型干练,上身穿了一件黑色的皮夹克。
那洋人看过车子后,再往树林中扫视了一眼。目光袭来,董彪登时感到了一股无形的压力,几乎是下意识地将枪口对准了那人。那洋人似乎感觉到了危险,身形微微一闪,在他与董彪的藏身点之间隔上了一棵树干。
那洋人的路线控制的极为精准,直至退出树林,始终令董彪无法窥到他的全身。退到树林之外后,那人迅速上车,向后退了几米,然后调转方向,急驶而去。
董彪从藏身处起身,总算可以松了口气。那洋人貌似普通,但身上却散发着一股浓烈的杀气,使得躲在十多米远的董彪都是倍感到压力的存在。很明显,此人是敌非友,而且是个高手,在那段坑坑洼洼的路上追赶董彪的便是此人,若非董彪车技高超,恐怕这人在那段路上便会对董彪有所不利。
惊疑下,董彪的烟瘾也忘却了,他急忙跳上了车,冲出了树林,沿着那人车的方向追了出去,可是,哪里还能找得到对方的影踪。
这个变故令董彪极为警惕,他不敢怠慢,立刻调转了车头,驶上了曹滨他们的必经之路。这座废旧矿场位于低凹之处,四面环有七八座小山包,而且山包顶部距离矿场巷道口的直线距离大都在一两百到两三百米之间,这对一个擅长使用步枪的杀手来说,实在是一个绝佳的狙杀环境。
半道上遇见了曹滨,不等曹滨开口,顶董彪先急切地将他遇到的这位高手述说了一遍,“滨哥,那人可不简单,一身的杀气压得我都有些喘不过气来,在树林中的时候,他朝我藏身的方向瞄了一眼,我居然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二十多年了,这对我董彪来说,绝对是头一遭。”
曹滨沉吟道:“你是担心他意欲对我不利?”
董彪叹道:“我看中的那个山头,一杆步枪便可以基本控制了整个矿场巷道,他若是躲在了另外一个山头上,恐怕你和所有的堂口弟兄都会处在他的枪口控制之下。”
曹滨点头应道:“能让你感觉到杀气的人并不多,只因为你身上的杀气已经足够强大,而对方只是一眼,便让你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看来,此人绝对不简单。你说的对,阿彪,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咱们若是再按照之前的方案进行的话,恐怕真会着了他的招数。可是,他既然能跟到了这边,就必然会意识到这边的秘密,销毁那些存货,不单不能放松,反而更加紧迫。”
董彪道:“我这就回堂口调集弟兄,把附近的山头全都占领了,我就不信,他一个人怎么跟咱们上千弟兄斗?”
曹滨摇了摇头,道:“这可不是个好办法!咱们就算拼上了堂口全部的力量,也难以对抗了对方的正规军队。阿彪,你且带着弟兄们去守住了那个矿场巷道,我去城里找一个人,此刻,也只有她才能帮得到咱们。”
董彪不由问道:“谁?滨哥,那警察局中的人可都不敢信任啊!”
曹滨淡淡一笑,道:“我怎么会去找警察局的人呢?我要找的这个人,实际上也算是你阿彪的老朋友了,当初我被关进牢中的时候,你不就是利用了她才将吴厚顿给骗到了唐人街来的吗?”
董彪一怔,脱口道:“海伦鲍威尔?金山邮报的那个女记者?”
曹滨点了点头,回道:“没错,就是她!”
董彪再一怔,随即笑开了,道:“这个办法甚好!滨哥,你还真是老奸巨猾啊。”
曹滨以随手一巴掌回敬了董彪的戏谑,道:“你们只需要守住了巷道,那名杀手在你们没有实质行动之前,是绝对不会动手的,但你们仍旧不可掉以轻心,在进入巷道后,首先要将巷道内的情况排查清楚,不要想着将对方引诱出来,如果你们在进入巷道的过程中遭到了攻击,也不得还击,迅速进入到巷道中布置好防线才是首要的任务,明白吗?”
董彪道:“我懂!咱们的目的是顺利地毁掉了那批存货,而不是跟那个杀手怄气。”
海伦鲍威尔近段时日过的是非常不舒心,做为一名记者,尤其是像她这种名记者,若是在一段时间内做不出具有震撼性的新闻报道来的话,那么,不单自己会产生强烈的失落感,同事们的冷眼热嘲也会让人崩溃。而最难以忍受的则是主编给予的压力,报媒需要这种具有震撼力的新闻来冲击销量提升,而这种具有震撼力的新闻当然不能指望普通记者,海伦鲍威尔便是遇到了这样的尴尬。
年初之时,她以一篇《飞刀英雄横空出世,火车劫匪一死两活捉》的新闻报道而一跃成为金山邮报的头号记者,随后,又凭借着对此热点的后续报道而成为金山新闻界炙手可热的人物。两个月前,又是她独家报道了发生在敦丽酒店的那起枪击案,可是,从那之后,海伦鲍威尔便陷入了一个怪圈,再也遇不到具有震撼性新闻的线索。
这日上午,海伦鲍威尔在报社办公室中撰写新闻稿,撰写这种不痛不痒的新闻对海伦鲍威尔来说简直就是一种煎熬,心情不好,才思就像是被装进了一只塞住了瓶口的酒瓶当中,能感觉得到,但就是释放不出来。
一沓稿纸写了撕掉,撕掉后在继续写,继续撕……
终于,海伦鲍威尔情绪崩溃,将手中钢笔愤然率在了地上,双手抱住了头,五指穿插在秀发中使足了劲地扯拽着。
便在这时,一名同事敲响了海伦鲍威尔的办公室房门。“海伦,有个人想跟你见面聊聊。”,!
”
董彪沉声道:“你入了堂口也有三年时间了吧?”
连甲川应道:“两年零九个月了,彪哥,我知道堂口的规矩,摊上了这么一档子的事情,您怀疑我也是自然,如果我有半句假话的话,甘受任何惩罚。”
董彪点了点头,道:“知道规矩就好!从表明上看,你并没有枪杀小鞍子的做案时间,但这并不能代表你就没有嫌疑,至少,卡尔斯托克顿是在你值班的夜里出的事,所以,对你的调查不可能就此结束,今天只是开始,今后随时还会找你,你明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