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
死一般的寂静笼罩了整片雪原。
庄若孚失声道:“什么?!”
西灵也失声道:“什么,那厨子怎么办?!”
“……”
南风转头瞥了庄若孚一眼,虽然戴着面具,可所有人都能感觉得到那扑面而来的威压与讥诮:“庄道友有什么高见?”
他不待见庄若孚,沈却寒大概知道原因,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总不好由着他欺负人,于是回手戳了他一肘子,低声斥道:“不许没事找事,先说正事。”
但凡长了耳朵的,都能听出他虽是斥责,语气却戏谑又亲昵,与方才惊艳又凶残的一剑给人的印象大相径庭。原先只有沈却寒一人时还没什么,可魔尊一来,这两人身边就仿佛升起了一道无形无色的结界,不管做什么,旁边的人都会像走在路上莫名其妙被人踢了一脚。
庄若孚耳边嗡嗡地响,半天没缓过神来。他听到了沈却寒岔开话题,却也听出了他并没有否认“道侣”这个说法。
他非但没有当场暴起一剑捅穿这个胆大包天之徒,还当着这么多人,用那么轻柔的语气跟魔尊打情骂俏。
他居然——
“哈、哈哈,原来如此……失敬,失敬。”周凤岐干巴巴地打破沉默:“咱们……对,说正事……这个、这这这个……”
堂堂南明阁阁主,连话都说不利索,可是在场没有一个人有心思笑他。沈却寒隔着面具谴责地剜了南风一眼,意思是你看看把人家吓成什么样了,叹了口气,主动接过了周凤岐递来的台阶:“这个人混在南明阁弟子当中,故意挑起两边争端,居心叵测,他究竟是什么来历,背后受何人指使,当一一问个清楚。”
修士被他踩在脚下,灵脉尽封,胸口流血不止,只有不住倒气的份,乍闻此诛心之言,险些一口气厥过去,忙辩解道:“阁主明鉴,弟子只是一时不慎失手,绝无贰心,若有半句虚言,弟子甘愿受罚!”
南明阁随行长老费石烟上前一步,凑到周凤岐身边,亦低声劝道:“阁主,章翊少年时就拜入我门下,虽然不成器,但做不出背叛宗门的事。魔族现下抓着这事不放,是存心避重就轻,想把少主和吴长老的事岔过去,阁主千万莫中了他们的诡计。”
他放着传音入密不用,非要低声叨叨,这话明摆着是说给所有人听的。沈却寒不以为意,微微笑道:“一码归一码,先把偷袭这本账算清楚了,我们自然愿意陪贵派掰扯‘少主和吴长老的事’。”
费石烟沉着脸问:“他已被你重伤至此,你还待如何?南明阁为了两家和气,已经对你礼让三分,魔族也不要欺人太甚!”
“没死就不叫欺人太甚,小惩大诫罢了。”沈却寒一副漫不经心的傲慢态度,靴尖踢了踢章翊腰侧大穴,那混不吝的做派比魔尊还魔尊,气的人眼睛疼:“我看他是打算咬死不说,严刑逼供也没什么意义,不如直接搜魂吧。”
费石烟勃然变色:“搜魂术何等阴毒,搜完人就废了!万一他是清白无辜的呢?”
沈却寒:“哦,这倒不劳费心。前些日子承蒙贵派相赠青鸾镜,这不就派上用场了?把魂魄提出来瞧瞧,看完就还回去,保证不会损伤他半根毫毛。”
费石烟:“……”
你准备的未免也太齐全了!
沈却寒完全不给他拒绝的机会,修长手指一翻,从袖中擎出一面青铜圆镜。费石烟还待争取,南明阁的炼器长老犹犹豫豫地小声插话道:“可是,青鸾镜只能把人的魂魄提出来,并不能看到此人生平啊……”
这话倒是没错。沈却寒当初以青鸾镜做幌子,把南风引入幻境,令幻境根据他的记忆变成过去曾经经历的场景,并不是真的进入了镜中。青鸾镜作为一件摄魂法宝,真正作用其实是把魔族老祖那缕逃逸的神识关在里面,至今还没有放出来。
“不妨事,”他随口胡诌道,“我们尊上在炼器一途上亦颇有造诣,青鸾镜已经被他改过,不光可以拘役魂魄,还能重现生平——现下万事俱备,我们可以动手了吗?”
费长老起起落落,已经快要喘不上气了。话说到这个份上,南明阁已经被架在了火堆上,何况周凤岐心里也确实有些微妙的怀疑,于是点头首肯道:“是非黑白,一看便知,今日在场诸位均是见证,请。”
沈却寒向他略一颔首,左掌上翻,将青鸾镜抛入半空,口中默诵法诀,霎时间青芒大盛——
“你在干什么?”
一片屏息寂静之中,忽然响起了魔尊冰泉般的清冽低沉的声音。众人只觉眼前一花,法宝夺目光芒蓦地黯淡下去,那地上的修士还瞪着眼,浑然不知发生何事,费石烟却以一个诡异的姿势僵在原地,右手微抬,是个将发未发的姿势,指间捏着一枚银白色的小圆球。
“这是……”
沈却寒没有动作,朝庄若孚抬了抬下巴。庄若孚下意识地遵循着他的指示,亲自过去将那银色圆球拿到手中,来回检查了一番,半晌方才神色复杂地看向周凤岐,声音不高,但足以令所有人都听见:“是雷火弹。”
便是傻子,这时候也能想明白费石烟想要做什么了。
保不下章翊,就必须灭口,否则一旦被搜魂,背后的主使就会暴露于众目睽睽之下。
沈却寒步步紧逼,要的就是他狗急跳墙。旁人如何指证,都不如当场抓个现形更有说服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