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兰温撑着脸转动匕首,想起了联赛上,伊莉西亚就是从陆剑屏身上摸走了这样一把匕首,在无数人面前刺杀了陛下,她的生父。
细窄的刀身一晃一晃,时不时反映着那双黑色的眼睛,和南希夫人一样的眼睛。
指尖弹了下刀刃,金属发出细而利的嗡鸣,布兰温还不至于想要对母亲下手,他只是觉得,也许是时候该反抗一下了。
伊莉西亚连刺杀了陛下都能安然无事脱身,布兰温想,没道理他连挣脱束缚的勇气都没有。
明天还要赶回学校前往联赛地点,布兰温调试完新的光脑,就早早地洗漱休息。
封闭的房间里似乎还残留着母亲的气息,她一向偏爱那种馥郁的花香调,被她碰过的物品似乎也总会沾染上,挥之不去,最后被布兰温扔掉。
深夜,格瑞里家寂静得可怕,佣人们训练有素,绝对不会发出任何打扰到主家的声响。
但布兰温仍然睡得很不安稳,黑暗里似乎时时刻刻隐藏着无处不在的注视,要将他从头到尾盯穿。冰冷细嫩的手从黑暗里探出,极轻的抚摸上布兰温的脸,馥郁的花香笼罩在梦里。
倏忽睁眼,布兰温坐起身捂住胸口,心脏剧烈跳动着,月光透过大开的窗户洒入,和昏黄的夜灯溶在一起。
光线将室内照得一览无余,布兰温环视一圈,没有坐在床头的黑影,也没有乌沉沉盯着他的眼睛。
起身灌了口水,布兰温没了睡意,靠在床头打开光脑,漫无目的地浏览着网页。
父亲去世后,年幼的布兰温夜里有时会惊醒,他偷偷向亲近的保姆诉苦,母亲的严厉让他不太敢说出这小小的烦恼。
此后保姆每晚都会煮一碗安神汤,布兰温也确实没再半夜醒过了,只是总有些睡不安稳。
安神汤味道并不好,稳定了一段时间后,布兰温自觉睡眠质量已经回归,偷偷倒掉了那碗汤。
实在不好喝,但他也不太想保姆阿姨伤心,过段时间再跟她说吧。
那是很黑的一个夜晚,阿姨每晚都会为布兰温拉好窗帘,掖好被子再离开,布兰温迷迷朦朦睡着,闻到一阵馥郁的花香。一只冰冷的,带着香气的手抚摸着幼童的脸颊,又慢慢滑落到脖颈间,缓缓收拢。
布兰温瞬间惊醒,睁大眼看向一片黑暗。窗帘没有完全闭合,窄窄的一道缝隙透出光来,眼睛慢慢适应黑暗,床头的黑影显现了轮廓。
苍白的脸,墨黑的眼,披散的长发,是他的母亲。
那只手收回去,南希夫人带着令人心悸的沉默看着布兰温。年幼的孩子茫然无措地望着母亲,举起的手犹豫了半天,最终还是选择去触碰母亲的袖口。
“母亲……”手掌被拍开,南希夫人的半边脸隐没在黑暗里,声音冷漠又严厉:“被人下了半个月的安眠药都毫无察觉,被掐住脖子了才慢半拍发现旁边有人,布兰温,这就是你的警惕性训练成果吗?”
年幼的孩童无措的承受着母亲的训斥,怔愣地看着她厉声批评了他一顿后离开,只剩下一室的花香浮沉。
温和慈祥的保姆阿姨被辞退,尽管她只放了很小剂量的安眠药,出发点也只是想让布兰温睡个好觉。
自那之后,南希夫人就时不时在半夜来到布兰温的房间,如果他没有及时醒来发现她,就是警惕性不够,第二天训练项目会翻倍,在日复一日的枯燥训练里,布兰温也迅速学会了沉寂和暗中观察。
只有梦里还时常会出现那双冰冷的手,和甜腻馥郁的花香,将他困在年幼时的半梦半醒间,难以挣扎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