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相折棠,出剑!”
刀客不愿自己的目标被抢,抢先纵身一跃一刀狠狠噼落,即使没有灵气也能感受到重若千斤的压力,步月龄还未反应过来,碧童实实在在记录下相易雪白的发丝被刀风引乱,在极佳的慢镜头视力下,那发丝被切落了三根。
如此凶恶生死之间,相易只是轻飘飘侧了侧头,任由那长刀落在离他头颅二寸之旁,有种化石般的古井无波,彷佛已经死去一半。
然而又是刹那雷霆之中,白色剑锋脱鞘而出,宛转一个扫势,以一个极端刁钻的角度交锋过长刀,刀客只觉得雪色剑意一闪而过,长刀应声而落,他有些无措地站在原地,尚不知为何,鲜血顺着手臂汩汩而落。
虽知终有一输,却不知为何如此之快。
刀客怔怔在原地,失去了眼中之光,只喃喃道:“你杀了我吧。”
黄泉引路蝶终于从水池中摇曳而出,抖了两下身子,画面彻底碎了,相易反倒是有些松了口气似的。
没有更好,再无牵挂。
然而它们又晃晃悠悠地绕过他,降落在那碧童青年的手上。
一双青透入海的眼。
相易抬起头,忽地温柔一笑。
“原来我八百年来所经所历,根本是斗不过所谓命运。”
步月龄忽地有些心慌,他从没有见过相易那样笑,这人笑起来总是惊动山色,但这一次,如揉得快碎的纸,红色的额头心魔印痕一片片碎落下来。
这次是一种他无法理解的解脱和释然。
“我绝不是他。”
步月龄往后退了一步,莫名愤怒涌起,他意识到相易这笑是给珩图的。
“我知道,”相易端视自己的剑锋,“你是步月龄,世上不会有人比我更懂你是步月龄。”
步月龄不解。
“步月龄,拔出你的剑,与我一战。”
青年退后了两步,拔出了剑,乌黑的马尾摇曳两下。
这句话,让他恍忽间回到了很多年前。
很多年前的鹿翡,他那时还年少,常常静静望他。
拨开那些乱七八糟的,他被相易方才四两拨千斤的剑招所感,的确已是剑意沸腾。
这次却是相易出剑,侧翼风动剑已动,雷霆万钧而出,快如时光,步月龄勐然后侧,一半的发丝被削落,这是靠他的潜意识所为而不是看破了他的剑招,但是碧色童仁颜色越来浓厚,在躲避完这一招之后,他终于看清了相易的出剑。
依然是如此惊艳的一剑,无花招,无摆弄,步月龄不由得目光灼灼望他。
如此之剑,便该是相易,相易天生便该是剑。
相易道:“别走神。”
步月龄霎时才收回心神,心跳如鼓想不起又为何被他所惑,相易的下一剑已经袭来,如若方才是雷霆从天而落,这一剑便是山雨欲来之势,并没有触及要门,甚至闪躲起来十分顺心,但这一回招只是为了下一招作准备。
果然,下一剑是从这躲闪的破绽处而来,步月龄原本以为自己躲不过,但是身体却比他的意识更快。
直至双方过剑数十来回,碧色童仁修行多年是天生异宝,终于在最后看清对方的剑招,由开始的锵锵狼狈到有模有样地有来有回。
在步月龄感慨之中,相易出剑也是越来越快,心中也是越来越酣畅淋漓,如同一曲心弦被拨到最高处,步月龄资质之不可思议,以及他本来最基础的剑招都是他当年为他打磨的,如要形容便是遇到了一个越来越相似的自己。
人生得此,夫复何求。
直到那最后一剑,相易已收不住。
步月龄也是。
最精彩的剑招,绝不会是指导剑,最有名的剑客,绝不会双并而出。
“你的确很好,如果再这么下去,或许你真有超越我那一天。”
相易眼中并没有杀意,只有释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