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雅懿却收起剑尖,摇头道:“我不要你的命。”他回头看了眼身后的少女,抱着剑匣的女子见状欢欣地站起身,小跑着到了二人中间,将那把掉在地上的剑捡了起来,珍惜地捧在怀里,小心翼翼地伸手摸了摸。
封鸣见状,这才相信他方才说赢了之后只想叫他妹妹看一眼自己的剑并非说谎,也不是故意挑衅。他压低了眉峰,勾起唇角笑了一笑:“有意思,你小子不错,比中原武林那群道貌岸然的家伙强,也确实有些本事。老子今天要是死在你手里,倒是不亏。”
南宫雅懿不明白他为什么一心求死:“我说了只要这把剑,对取走你的性命没有任何兴趣。”
“这可由不得你。”
见他不肯动手,黑衣男子突然伸手一把抓过了站在二人中间的南宫瑛。少女大吃一惊,封鸣将她背过身拉到自己怀里,一手掐住她的脖子:“你若想救你妹妹,就得一剑杀了我。我数到三,你自己想清楚了。一——二——”
南宫雅懿没想到这人如此自说自话,大吃一惊,垂在身侧的寻青剑又举起来,正要制止,忽然从旁飞来一颗石子,将他的剑锋打偏了几寸,那石子一下打到封鸣手背,在上面擦出一条血痕。
封鸣吃痛,不得不松开了手,南宫瑛抓住机会惊魂未定地跑到了南宫雅懿身旁。
“谁?!”男子一脸怒容朝一旁看去。
南宫雅懿也才意识到此处竟还有第四个人,转头朝着方才石子飞来的方向看去,不一会儿就见一棵树后草叶发出窸窣轻响,就看见一个高高瘦瘦的灰袍男子出现在了树后。
南宫雅懿并不认得此人,但是封鸣却在顷刻间神情大变。
他不可思议地看着出现在树后的男子,几乎像是白日见鬼一般,难以置信地微微张开嘴,半晌却说不出一个字来。来人看着他,目光也有些复杂,半晌才听他喊了一声“师弟”。
封鸣死死地盯着他,直到听见这一声,才终于回过神一般,浑身颤栗了一下。随即出现在他脸上的,却并非是见到故人的巨大惊喜,而是如山呼海啸一般的愤怒与兜头而来的荒谬。
“你——”他费了好大的劲像是才从喉咙里挤出了这一个字,但随即他又面容铁青的将嘴唇牢牢的闭上了,像是若不这样做,就无法控制住喉咙里的呜咽。
“他们说你死了……说你死在了那群中原人手里……”等他再开口时,他的声音如同叫砂砾磨过一般嘶哑,几乎一出声,他的眼眶就红了,哪怕是刚才输给南宫雅懿时,他也不曾这样失态。
灰袍男子面露不忍,想要走上前,却叫他一声怒吼呵止在了原地:“你别过来!”
封鸣忽然怒极反笑起来,虽然与其说那是个笑,不如说那只是脸颊上皮肉的抽动:“这算什么?这算什么……师姐死了,你也死了……骗我,全是骗我!”
“阿芜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男子勉力镇定道,“这些事情都是因我而起,我不知道师父对你说了什么,他是气我当年抛下兰泽叛出师门,也气阿芜对他说谎……”
“这么说师父也知道你还活着?”
男子一顿,封鸣的目光逐渐黯淡下去,那点愤怒的火星子渐渐冷却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叫人愚弄的心灰意冷:“师父骗我,师姐骗我,你也骗我……只有我像个傻子,呵……”
他扑到对方身前一把揪住了他的衣襟,冲他咬牙怒吼道:“你为什么来?你既然已经死了,今日何必又再出现在我眼前?我宁愿你真的死在十二年前,也好过今日告诉我这些!”他一番话,分明句句听来都是斥责,但句句说完却又不知道是诛了谁的心。
他眼中隐隐有了水光,又不愿叫对方看见,只得又将头深深地埋了下去。灰袍男子眼中流露出一丝不忍,他抬起手轻轻地放在年轻的师弟脑后,一如他小时候那样,摸了摸他的脖子。于是原本揪着他衣襟的黑衣男子将头埋在他胸前,发出了一声幼兽一般的呜咽。
一旁的南宫瑛虽不知道他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何事,但也叫眼前男子这突如其来的绝望深深的震住了。不过不等她回过神,只见那灰袍男子突然抬手一记手刀,紧接着伸手揽住了一瞬间没了声息的封鸣。
这一幕有些出人意料,那灰袍男子将封鸣带到一旁的凉亭里放了下来,随即转身走到南宫瑛面前,温和地问:“小姑娘,能把你手上的剑给我吗?”
少女一怔,迟疑地看了身旁的南宫雅懿一眼,似乎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这把剑他已经输给我了。”
男子回过头,看着一旁的南宫雅懿笑一了笑:“不如这样,我跟你再比一场,要是我赢了你就把剑还给我怎么样?”
“要是你输了呢?”
“要是我输了,这小子和这柄剑你都可以带走。”他想了想,又加上一句,“我也可以跟你回去,替他跟你家中长辈道个歉。”听语气活像是两小孩打架,最后只能由大人出来收拾烂摊子的模样。
南宫雅懿思忖片刻,突然说:“我要你背上的那柄剑。”
对方听了一愣,他没想到对方竟一眼就注意到自己身后背着的闻道,不由挑眉:“你小子倒有眼光。”他从背后拔出一柄乌黑的长剑,“要是算上它,你手里的筹码可就不太够了。”
不过他说完这话,又将目光落在了一旁的少女身上。她腰间别着一把青色的短刀,南宫瑛有些警惕的将手放在腰间,却听他忽而笑着说:“我小女儿正缺一把轻便的短刀,不如你再押上那刀,我便与你赌上一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