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似远又似近,似轻又似重,击落在她耳畔。知道不是她所想的那般,她刚绷到极致的身子骤然软倒下来,闭眸急促呼吸,缓着刚那攀附至灵魂的恐惧。
这一刻她有几分可笑的想,比之前头她想的那些祸事,或许后者也不那么难以接受了。
朱靖揽抱过她瘫软下来的身子,抬手抚着她鬓边淋漓的虚汗。
“这个孩子朕抱有极大的期待,朕这般说你可明白?”
文茵闭眸缓着手脚凉意时,就听他的声音自上而下传来,低缓,却不容抗拒,“有半点差池,你应知朕会如何做的。”
文茵短促笑了声,她知,如何不知。
朱靖并不觉得他此话有何问题,统共对她用其他手段是没用的。
况且,他也并非只是说说。
“知殿外那人命断何时?”他俯身靠她小腹,强抑凛意,沉眸清楚与她强调:“但凡皇儿有半分半毫差池,朕当你面剐了他。”
在一室的死寂中,他又慢声:“若觉筹码不够,朕就再加。”
冯保端了碗刚盛出来的滋补粥羹过来,朱靖亲盯着文茵吃下去。
陪着一道在榻间坐着缓了会后,朱靖又着人取了件厚披风来,披她身后。文茵虽对此举不解,却也不问。
他抱她下地,并吩咐冯保将物件拿进来。
很快,冯保捧着一托盘进来,上面搁置着一把锤头,外加一金簪,一玉珏。
朱靖直接拿过,置于地上。
“砸碎它们,过去的事就此翻篇。”
文茵低眸看着那恍如隔世的金玉,眼前浮光掠影般浮过一帧帧画面,最后一幕定格在他无动于衷的背影上。
早该砸碎了,她想,哪有什么金玉良缘呢。
朱靖看那玉珏已成齑粉,就俯身夺过锤头,用力将那金簪一砸两断。掷了锤,他俯身将她大横抱起,大步流星朝外走。
“冯保,去宣旨!”
冯保高声应,亲捧着圣旨亦步亦趋跟上时,又听道:“另外给太医院送重赏,放徐世衡去司礼监继续任职。”
文茵余光扫见殿外跪着的人,控制不住的去揣测他,这会是不是很高兴能摆脱了她的拖累。有几瞬她确是知道自己不该这般揣度他,可她完全控制不住闪出诸类偏激想法。
突然眼前一暗,她被人覆着脸按进了结实温热的躯膛上。
“看什么?”
“看个故人。”
“那不是故人,是司礼监秉笔太监徐世衡,可明白?”
“圣上这般说,我就明白了。”
午后秋阳正好,徐徐微风带来那分别清婉、低沉的声音。
徐世衡在宫人的搀扶下慢起了身,耳畔又能隐约听到前方传来的些许声音——
“圣上要带我去哪儿?”
“长信宫晦气,日后不住了。且带你先住养心殿,来日给你另起宫殿。”
徐世衡极力睁眼看着耀眼的秋阳,一直看了许久。
这般就好,他本就是个不值当多念的阉人。
旁边宫人好似看到了他唇边一抹极淡的笑,很轻很淡,如了去无痕的微风一般,稍纵即逝轻微缥缈的好似是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