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嚼齿的笑,又慢慢收敛了所有表情。
重新执笔,他面无表情的再次摊开奏折。
而此时的后宫,因圣上再次踏足长信宫,而一时激起了千层浪。
后宫妃嫔们谁也不曾料到,圣上时隔半年,竟还会再次踏足那近乎冷宫的长信宫,再次去宠幸那被打入冷宫的昔日贵妃。
半年前那文贵妃被打入冷宫时候的来突然,如今圣上又突然去宠幸亦来的突然。她们虽惊异,可却也知,圣驾既还肯再次临幸长信宫,那无异于一个信号,被打入谷底的昔日贵妃,怕有起复之望。
后妃们隐约觉得,后宫的格局怕是要再次变换。
五日后的深夜,朱靖又去了长信宫。
他在内寝门口驻足片刻。榻前坐着的女子脸庞苍白,下巴尖了很多。她披着单薄的绸缎寝衣安寂坐着,乌压压的发披落下来,愈发显得她肤色白的没什么血色。
她闻声慢慢抬眸看向他的方向,姣美的面庞上似是麻木的没什么表情,可那双眸子却似交织着灰败与暗灼之色。
朱靖放下锦帘,边接着领口襟扣边朝她方向过来,可就在要伸手推她入榻之际,她突然吐了。
文茵没有控制自己的反应,直接吐了他一身。
他半解的襟口湿淋淋的,皆是她吐的酸水。概因是她这几日没怎么吃东西,吐出来的都是酸汁。
朱靖的视线从自己脏污衣襟上,寸寸划向那倚着床柱闭眸轻喘的人身上。他并未动怒,反倒抬袖给她擦拭嘴角的污渍。
“没事,朕让太医给你开药。”
文茵偏过脸,可下一刻就被他捏住了脸,强行遏制住。
“乖,好好吃药别任性,朕两日后再过来。”
最后擦拭的两下力道加重,柔软的绸料却擦的她脸颊发红。
他定定看她一眼,慢站直了身,顶着一身污秽转身离开。
却在揭了锦帘踏进外间那刹,陡然面罩寒霜。
殿外冯保如被冻煞住般,亦步亦趋的噤声跟着,刚没跟两步,就听得前面有寒声传来:“去问问那两奴婢,她们是否伺候怠慢。一日三餐,她们又可有伺候她按时食用。”
冯保当即折身回去,将那两嬷嬷叫出来压低声质问。
两嬷嬷当即喊冤,不是她们伺候不妥当,实在是殿里那位主任性,每每她们端上来也不肯用。便是她们苦苦哀求,她也不过是猫儿喝水般用上那么一丁半点。
“要你们何用!”冯保急得斥她们,“就不会想办法?你们……”
“冯保。”
极轻的声音自殿门方向传来,冯保下意识看去,就见扶着那一身白色寝衣的女子扶着门框站那。眉目缥缈,面容苍白,夜风吹得她空荡的寝衣摆动,站在月华下如那将随风而散的鬼魅一般。
他忙将头低下。
“冯保我问你,于嬷嬷呢?念夏呢?”
对方的声音依旧很轻,缥缈的好似浮在半空,让人抓不住。
冯保心头微凛,不过思索稍顷,还是决定据实以告:“于嬷嬷已被调去了浣衣局,不过娘娘放心,奴才已经跟那的管事打好招呼,断会好好照看她。至于念夏……合着她跟奴才的同乡吴江有缘,两人结了连理,日子也过得和美。”
又是一阵夜风吹过,扫过庭院的草木,也扫过她披垂下来的发丝。
冯保斟酌着又道:“只要娘娘好好的,她们自然也好好的。”
对方似发出了阵极为短促的笑,轻忽的让他好似觉得是错觉。
“我知道了。”她落下这一句,就转身进了殿。
冯保余光看着她清瘦背影消失在殿内,无名一叹,对那两嬷嬷嘱咐了句好生伺候,就离开了此地。
回勤政殿后,冯保自要向圣上禀明刚长信宫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