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壮已经忍不了,他家破人亡有什么好顾虑的,趁众人没反应过来时,如猛虎般猛地窜上前,一拳狠狠打在唐守中鼻梁上,打得鼻血直冒。
衙役们假装上前去拖他,实际出人不出力,唐守中很快被揍得连喊都喊不出来。
在喧闹时,那名仵作其实一直没走,仔细检查宋丫丫的尸体后,他道:“尸体左腿的瘸不是天生的,而是后天而成,距离她死前,她的瘸腿估计已有两个月,原本再有个把月就能好了。”
他没头没脑说这么句话,众人一时半会儿没理解。
尘影则道:“你的意思是,宋丫丫拿碗太慢,是因为当时她的腿没好?”
仵作带着几分怜悯:“是。”
事情到这里,也就水落石出了。
宋丫丫嫁到柳下村之后,也许是没日没夜的劳作让她伤神,也许是天没亮就去挑水时看不清,摔断了腿。断腿后,宋丫丫不如以往会干活,一次,她做好了饭,还要拖着病腿去拿碗,动作慢了点。
唐守中等人便来了气,觉得她仗病拿乔,敢使脸色,愤怒之下,对“不孝”的儿媳棍棒相加,宋丫丫反驳了一句,更招来敢“犟嘴”的罪名,被一锄头挖断了脖子。
也就有了唐母向人吹嘘时的那句“儿媳妇敢反了天了?一锄头下去看她敢不敢犟嘴!”
柳下村这个案子,实在是天怒人怨。
外边围观的人群原本只是来看审案的热闹,现下也被气了个实在,谁家没个母亲姐妹?
“还是人吗?别人腿都断了,还要给他们一家拿碗筷?做得慢了点还要被杀!畜生不如。”
“不只是唐守中一个人的罪!他们家的一个跑不掉,还有他们村那些知情不报的人,说不定都是帮凶!”人群高喊着,“抓人!定罪!”
百姓们在某方面很通透,像柳下村这种案子,卖人杀人捂得严严实实,一定是从村里就烂透了。
他们高喊着定罪,可吓坏了柳下村那些人,他们原本是为唐言的媳妇不乖来此帮忙、现在一看,也许自己也会受牵连?
唐母顺着气,一双吊三角眼里有些无措,她心有余悸地拍拍胸脯,她自小生长在柳下村,没想到只是管教个媳妇,还能招来这种后果?
唐母小声嘀咕:“一个女人,哪里就那么金贵了,还要牵连那么多人?”
她自以为小声,可宋壮离她不算远,一听这话,浑身血气上头。
原本衙役们怕他真把唐守中打死了,都拉着他的手,现在他大吼一声,哪怕被束了手脚,也张开嘴,狠狠朝唐母的耳朵咬过去。
鲜血从唐母耳朵旁流下来,她痛得满脸皱在一起,唐言本要去分开她和宋壮,被宋壮一手掀开。
知县:……
知县已经烦透了唐母,见宋壮只是咬耳朵,也故意不让人去阻止,他皱眉:“本官说了多少次,别人家死了人,她一而再再而三挑衅别人,别人如何不厌恨她?”
要不是这是公堂,知县确信宋壮连杀了唐母的心都有。
别人妹妹死了,她说一个女人不金贵,言语间护住真凶,仿佛别人该死,这不是活该是什么?现在不让宋壮把心里的气发泄出来,宋壮的家都破了,早晚要杀了唐母。
公堂外,柳下村的人还想仗着人多,用唾沫星子“指导”一些事情的发展。
他们做这种事很顺手,在他们村里,谁家媳妇好不好,谁家媳妇不听话,是他们惯常拿来指点别人,打压别人的话。
然而,尘影早给埋伏在人群内的千雪使了个眼色。
千雪会意,悄悄把早准备好的菜篮子拿过来,把里面的烂菜叶子朝柳下村人、唐守中等人身上扔去。其余人早就憋了一肚子气,见到菜篮子,千雪也大方地分给他们。
一瞬间,臭鸡蛋、菜叶子铺天盖地往他们身上扔去。
柳下村的人自以为自己最守礼了,最重孝道……也最爱拿会被戳脊梁骨去管教媳妇,现在他们如法炮制,还未张口,却被臭鸡蛋砸了一头,那些人看他们的目光,就像他们是阴沟里的老鼠。
他们原本还想反抗,但看热闹的人群中,可有不少游手好闲的混子,他们压根惹不起,只能抱着头不让鸡蛋液进眼睛。
游街的犯人被砸臭鸡蛋的多见,在公堂上审案就被扔了一臭鸡蛋烂叶子的却少见,何况连同村的看客都被扔。
今日之后,柳下村的大名一定会随着臭味飘满万里。
尘影看向哭嚎的母亲、痴傻的女儿,愤怒的哥哥……那些苦难和真相除了被发现,大白于天下,还需要极富传奇性地传出去,有了故事的翻转,才能久久留在所有人的心中。
以警醒、以不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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