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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街上摩肩接踵,两边人潮如织,纷纷自觉让出一条道来。
在通往刑场的路上,囚车被生生劈成两半,铁链和手铐散落一地,押送的衙役们也狼狈地倒在地上,唯独不见囚犯的身影。
萧域明的身上简简单单披了件玄色大氅,纵马疾驰,在人群中劈开了一条路。
他神色如常,并未有任何不适的表现。
黑目深沉,沉稳得像是一汪湖:“不是让你——”
镜十在一旁截断他的话:“信条已经送达,人也安全护送到了酆门,我放心不下主子,所以才折返回来。”
萧域明言简意赅:“这里危险。”
的确危险,处处都是李无涯的人,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更何况还要加上一个陛下。
金蝉脱壳,实属下策。
镜十警惕地往后看去:“主子,他们的人追上来了。”
萧域明早有预料:“无妨。”
果然话音刚落,两人身后出现一群死士,拦在了追兵跟前。
两人成功脱身,纵马向关外驰去。
“人怎么样?”
不消多想也知道主子问的是谁。
镜十如实禀报:“胸口那一箭的位置找得极好,没有伤及筋脉。假死药的药效已过,人已经醒转过来了。”
“汜丹那边如何。”
“南昭王收到信条后,今早已经赶到了酆门。”
初冬的风霜如刃,刮擦着萧域明硬朗的下颌,他逆着疾风北上,好像北方有什么在牵引着他。
“不惜代价,守好陛下。”镜十重复萧域明的命令,宽慰他,“我都和弟兄们交代过了,主子您大可放心。”
日夜兼程,风雨无阻。
萧域明抵达酆门时,正好是第二天的夜里。
疏星淡月,断云微度。
“主子,我们到了。”
夜色和角楼几乎融为一体,古朴深灰的关隘在茫茫野原里显得神秘而苍劲。
“诶,主子,角楼上站着那人是……”
寂静的夜里,风声不绝于耳。
烈马的嘶鸣声撕开夜色,马蹄卷起尘泥,朝着角楼狂奔而去。
高耸的角楼上施施然站着一个高挑劲瘦的身影,穿惯了明黄色的人偶尔换成淡青色,竟也清举落拓,风姿绰约。
顾屿桐显然也注意到了纵马的人。
阿黑刚从后厨出来,他将姜汤递给顾屿桐:“姜汤已经热了三回了。”
“嗯。”
“陛下您身上的伤才刚好,要不先回去休——”
这时,角楼下响起镜十清脆嘹亮的声音:“陛下,主子回来了!”
顾屿桐闻声望下去,猝不及防撞进了萧域明那双眼里,阔别已久,只消一个眼神,便能知悉对方心意。
萧域明翻身下马,将马鞭扔给镜十,三步并两步上了角楼。
所有侍者都识趣地退了下去。
偌大的角楼,瞬间只剩下两人。
萧域明登上角楼,在三步开外的距离静看着他,目光隐忍:“怎么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