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醒言蛮莫名其妙的:“它和我们不在一个赛道啊,也不归同一个官方管。你举报人家有什么好处。”
褚晏清数着电梯上升的楼层,刚进玄关,他来不及卸下外套,先求救般跌向床头的储物柜,将抽屉往外一拽,那几盒药物便自行抖落出来。
一见到象征着“平静”的小圆片,他旋即产生将肉眼所见颗数统统吞下的冲动。可程醒言还在身后盯着他看呢,他必须表现得尽可能正常,来维持岌岌可危的局势。
正常用量的药效也足够了。脑子在慢慢死去,情绪和思维无论好坏,统统与他隔了层毛玻璃,变得模糊不定。
他知道恐慌和焦虑其实依然存在,只是他暂时感知不到了。待药效过去,它们又会继续纠缠他。没关系,反正在化合物流向血管的这一刻,他什么也不在乎。
程醒言在沙发旁绕着圈徘徊,没有走远,也没有打草惊蛇。待他彻底平复下来,才替他脱下外套和围巾,顺道试探着摸了摸他的头发。
见他没有反应,程醒言又搂过他的脖颈,往他唇边亲了亲。亲到第五下,也许是第六下时,褚晏清终于抬起头,对程醒言机械地扯了点笑意。
程醒言捧着他的脸,认真问:“褚晏清,你刚才是不是发病了。”
“你知道?”
“你手心里全都是汗,脉搏跳动频率很快。”程醒言说,“本来也快到家了,不想揭穿你而已。”
“没有到发病的程度。”
“那要什么程度才算?”
要能体验到濒死感的程度才算,褚晏清只敢在心底回答。
他脑子里全都是锈斑,转速极慢,愣是没想到应付的托词,只得任凭对方去了。
程醒言抱着他没放手,又在他腿间半坐下来,继续同他亲吻。
褚晏清尾椎骨里隐约开始发麻:“别亲了。我能感觉到。”
程醒言佯装惊奇,蹭着他的耳尖说:“害羞了?天哪,这是什么神药,臭流氓都能调理成怀春少女。”
“……”
程醒言继续道:“话说回来,你总感觉紧张心悸,可能是因为神经损伤了。我回头给你买点谷维素和b1吃,听说有用。”
话又说回来,程醒言最近除了工作安排,其余时间就宅家里翻书,貌似真要把心理学一天天学明白了。听闻对方下一步计划已经要考咨询师资格证,褚晏清浑身都不自在,他担心以后再也装不下去,那才叫一个颜面扫地。
幸好先前程醒言将摄影账号交给了他。褚晏清最初提议弄这帐号,只是为了把程醒言往窝里骗而已。程醒言虽有心要在摄影圈里弄出些名堂来,但平日里活得过于无组织无纪律,他正好帮对方督促进展。现在又添一新的好处,程醒言去拍片就不能看书,为阻碍对方的学习进展,他每天都要捏造借口把程醒言提溜出门。
这天,没等他安排行程,程醒言难得主动搭了一身黑。还偷用他的香水,抹在手腕又搓在指尖,没能参透什么名堂,凑近鼻子细细一闻,果然连打了数个喷嚏。
凭他对程醒言的了解,对方如果能费心换上这身行头,要么为了吸引交配对象,要么为了上哪冒充艺术家去。
“跟小情人约会还用原配的东西,纯属活该。”褚晏清幽幽道。
“小情人在哪呢?”程醒言说,“走吧,你跟我一块去找。”
原来程醒言前两年参与的一部独立电影,入选了今年电影节的展映片单。片子成本低规模小,主创一共就那么几个人,票房也惨淡得没超百万。想来是导演后续另一部电影撞上社会热点意外大爆,于是她的旧片也拉出来炒冷饭了。
展映影院就在离小区不远处的商业街,两人到得早些,电影还未开场。照理说这类题材的电影应该受众极窄,影院却比他们想象的热闹,从大厅到门口,里里外外围了几圈拿花的年轻女孩和扛设备的狗仔,个个蓄势待发。
褚晏清问程醒言:“这小破烂片子投资合计才几十万,还能请到什么有头有脸的咖吗?”
程醒言示意他往人群里看:“来追白忍冬的吧。他前些年光演文艺片糊着呢,今年转去演那什么霸总娇妻一胎八宝短剧了,反而小红一把。”
褚晏清总觉得这名字耳熟,正在脑海中搜刮着对方的长相,凑巧就在人浪中和对方对上眼了。褚晏清忍不住眉头紧锁,对方则甩来一道白眼,两人都颇为自觉地装作陌生人。
真他妈遭报应。他刚威胁程醒言不准去找小情人,就真找着自己前男友了?
和前男友偶遇不可怕,可怕的是前男友见证了他最低靡的一段日子,见到对方就好像见到了几年前混沌的自己。
他当时精神错乱到白天和黑夜都辨识不清,怎么也提不起谈恋爱的兴趣;对方则闹自杀的频率跟给手机充电一样高,以死相逼都要和他确认关系。两人没正经交往过几天,倒是闹得相当鸡飞狗跳。
褚晏清不想回忆那段经历,一回忆就头疼得要命,只好提前拉程醒言去影厅躲躲清净。
是祸躲不过。白忍冬逃离了外边闪烁的镜头,也跟着来了影厅,目标明确,径直往他们座位走来,开口道:“程老师你来了?正好,你过来帮我拍两张。”
程醒言没起身,语气倒非常礼貌,挑不出毛病:“不太合适吧白老师?你外边那么多站姐,还有你的工作室跟着你,论设备论拍照水平肯定都比我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