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珩舟微微颔首,随她入内。
老板娘不由多看了几眼,越瞧越觉得眼熟。
戈壁荒漠人迹罕至,行过此地的多是商队或军旅,像这般容貌气质出众之人。她只记得有一个,试探着开口:“公子可是两年前来过小店?”
远处陆瑶闻声,也不由得扫了一眼那边的动静
随从立刻上前一步,恭敬答道:“我们王爷从未离京,老板怕是认错了。”
老板哈哈一笑:“我这记性,许是看走眼了。两年前,倒有一位姚公子路过咱这儿,也像公子这般清贵模样,不过后来大病了一场,被人接走了。是我眼拙,多有冒犯,公子莫怪。”
兰珩舟微微颔首,未再多言,随即转身入了房。
陆瑶站在院门边,将这一切收入眼底,却没有多言,只转身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驿站内渐渐归于寂静,寒风吹过院中枯枝,发出细微的颤响。
次日一早,队伍启程,前往驻军所在的阳关城。
边疆温差大,天色微亮时尚有些凉意。
可刚出驿站不久,太阳便如火焰般升起,炙烤着大地。沙漠的风呼啸而过,带着细碎的沙粒扑面而来,卷入发间,落入衣领,令人无法忽视。
队伍行至沙漠边缘,地势愈发荒凉,黄沙连绵无尽。
兰珩舟的马车在这片粗砺的土地上愈发难以行进,车轮陷入松软的沙地,寸步难行。他最终弃了车,换乘一匹高头大马,虽马鞍舒适,却挡不住烈日炙烤,他身形却仍是端正挺拔。
陆瑶骑马行在队伍前方,她素衣单薄,发间已被汗湿了一片,却丝毫未露疲态,背脊笔直如松,只是手中握缰的指节透着紧张的用力。
炎日当空,士兵个个布巾包裹头脸,却挡不住额头汗水如雨,顺着下颌滴落,口中的干粮早已被嚼得无味,连唇间都带着干涩盐味。
途中,一名年轻士兵体力不支,从马上摔落,扬起一片沙尘。
陆瑶勒马停步,沉声吩咐:“取水给他,再换备用马匹,轮流护送。”她语调虽不高,却自带一股冷峻威严。
她略一转头,下意识望向队尾的兰珩舟。
他白皙的面容在烈日炙烤下微微泛红,额角的汗珠滑落,衣襟稍显凌乱,然而眉目清冷,神色自若,虽透疲态却不见半分狼狈。
陆瑶翻身下马,步至他身旁,目光扫过他的脸:“王爷如何?可还撑得住?”
兰珩舟垂眸:“无碍。”
陆瑶眉头微皱,他素来养尊处优,向来矜贵。她将手中的水囊递过去:“再行两时辰便到胡杨岭了,可暂作歇息,王爷多饮些水吧。”
兰珩舟接过水囊,垂眸注视片刻,指尖微动,终是揭开封口,抿了一口道:“走吧。”
陆瑶未再多言,转身回到马旁,利落上马,双腿一夹马腹,催马直入前方黄沙漫天之地。
兰珩舟目送她远去,指尖轻轻摩挲水囊,将其收起。片刻后,他策马跟随队伍,身影渐渐融入滚滚尘埃。
日头渐沉,沙漠的金辉逐渐染上晦色,远处才依稀望到了一片错落胡杨林。
可队伍却因体力不支,逐渐拖慢了行进速度。老弱士兵倒下不少,中暑者更是连绵成排。
陆瑶驻马而立,回头看了一眼气喘吁吁的队伍,眉头微蹙,沉声道:“梁副将,挑一队精锐兵马随我先行,准备宿营。你原地休整,照顾下他们,随后再更上。”
副将梁肃川略显迟疑:“陆将军,胡杨岭近在咫尺,不若咬牙一并赶到。”
陆瑶却打定了主意:“前队先行,后队休整,循序而至。若在此强撑,只会折损更多兵力,速去安排!”
梁肃川领命离去,兰珩舟却不知何时走了上来。他脸色苍白,语气坚决:“我随你一同前去。”
陆瑶抬眸扫他一眼,果断拒绝:“不可。”
她盯着他苍白的面容,语调中透出几分不耐,“王爷脸色如纸,还是留在原地休息,莫要逞强。”
兰珩舟坚持道:“我并无大碍——”
若非亲眼看他一路吐得几近虚脱,陆瑶差点真信了他这副从容自若的模样。她却懒得与他多辩,漠然道:“事到如今,我不指望王爷能助我,还望你别拖我后腿。”
兰珩舟眉心微蹙:“你——”
陆瑶懒得与他争辩,转向随从,冷声吩咐:“看好你们的主子,若有意外,后果自负。”
随即,她翻身上马,回头对副将交代几句,带着精锐策马而去,黄沙在马蹄间飞溅,渐渐消失在天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