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铎放下车帘,平声应道:“你自己杀的人,让我救吗?”
“我……”
席银难受地说不出话来,垂头拼命地扯着腰上的束带。良久方道:“为什么对人好……反而会杀人。”
张铎笑了一声,“你想不通吗?”
席银摇了摇头。
“张平宣为什么要杀你。”
席银一怔。
“因为……大铃铛。”
“对,因为大铃铛。”
张铎说完“大铃铛”这三个字,一时有些哭笑得。他终究不再像过去那样执念自己名讳的里的那个字。
“铎”是传军令,发政旨的宣声之物,她非要说是大铃铛,那大铃铛就大铃铛吧,他只希望席银能在男女之情上,跟他再多一丝丝的默契。
然而,她每一次,却都好像只能触到入门的那一处,就避开了。
比如这会儿,再多想一层,她就应该能懂,她之所以被杀,被诋毁,被人介怀,无非是因为张铎对她过于好。
可是她没有这样想,低头吸了吸鼻子,肩膀颓塌,眼睛发红。
张铎无奈捏了捏手指,轻道“不要在朕身边哭。”
席银抬手揉着眼睛,“我没哭。”
说完反手给了自己一巴掌,力道不轻,脸颊应声而红,她声音有些发颤,但又在极力地抑制。
“这么久了,我都还是个害人鬼。”
这话在张铎听来,无异于在骂他。
但看着她的模样,他又觉得没有发作的必要。
“仁意也会杀人……”
她忽然说了这么一句话,然而虽然说出口了,却还似有很多不明白之处。
“哎呀。”
她抬手去拍脑袋,却被张铎一把捏住了手腕。
“谁告诉你的,打自己脑子就会清醒。”
“我……”
“转过来朕看你脸。”
席银坐着没动。
张铎也不跟她僵持,松开她的肩膀,直身理了理袖口,“席银,没有自愧的必要。”
“为什么。。”
“因为你即便你不给她那只金簪,她也至多多活一日。”
席银抿着唇。
“你怎么不骂我,我宁可听你骂我。”
张铎放下手臂,笑了笑:“你以为朕是在宽慰你?”
席银别过脸,张口欲言,却又听他道:“朕是说实情而已,许博与刘令的渡之,耗尽了江州所有的存粮,以至于军中为寻找军粮,而食人马。如今江州才埋定亡人骨,即便黄德再重休养生息,也不可能令江州在数月之内恢复元气。少青存,老弱死,是此城之必然。而且这也有益于省粮养城,于生息而言,是有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