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他们也被说服相信了这事儿,可一直觉得这事儿不会那么快。只是没想到事情来的那么突然。
覃珉钧是在大学教书的,革命前是学校最年轻的副教授,如今恢复后好些年纪大的教授身体要么就不行了,要么已经离开人世,覃珉钧这个年纪的就尤为重要。他们这种学者教授,回去又能做什么?
定是教育上有变革了。
覃珉钧笑道,“这是好事。”他看着俞向好道,“我知道你一直想考大学,那你能告诉爸爸,你想考哪里大学吗?”
他问这话的时候心里是非常紧张的,双手放在腿上不自觉的慢慢收紧。上半辈子人生际遇难料,后半辈子好不容易有个女儿,若是又天各一方的分别,他觉得他会很难过的。
他知道他的女儿是个善良的人,可正是如此他又不忍心去逼迫自己的女儿。他知道若是他恳求俞向好,俞向好兴许会答应他,可他实在不忍逼迫自己的孩子。
他的孩子前面十几年过的不幸福,嫁人后才过上好日子,若是作为亲生父亲都不能支持她,那该多么难过。
覃珉钧静静的看着俞向好,笑了笑道,“只要你做出的决定,爸爸永远都支持你的。哪怕……”
他嘴唇动了动,神情有些难过,可眼睛一直在笑着,“哪怕你只是想留在本市,爸爸也会支持你的。”
“老覃……”到底都是做父亲的,想到自己在外的两个女儿赵志国心里也能理解覃珉钧了。而他比覃珉钧幸运的是他有儿有女,还有李秀芬陪着他。可覃珉钧若是不在女儿身边就真的是孤家寡人了。
覃珉钧刚来的时候身材枯瘦,面容比个五十来岁的人还要显老,两鬓的白发掺杂在黑发中尤其的显目。可在这边呆了半年多,覃珉钧人胖了一圈,脸色也比以前好看了。
这到底是为了什么大家都清楚。
俞向好看着眼前被岁月折磨过的男人,心里很是不忍心。在他的身上,她感受到了从未感受过的来自亲人身上的温暖。这温暖与赵志国和李秀芬给的不同,是来自至亲毫不保留疼爱给与的温暖。
“我会努力考取京市学校的。”俞向好看着他第一次叫了声,“爸爸。”
一声爸爸让覃珉钧再也忍不住,捂着脸嚎啕大哭。
当年被拦在京市不能离开的时候他伤心难过但没有这般哭过,被迫和父亲去改造的时候他也没哭过。
可当这声爸爸飘入耳中的时候覃珉钧心里压着的那根弦终于断了。他盼了那么久的一声爸爸终于听见了。
他哭不是因为难过,而是因为高兴。赵志国拍拍他的手道,“老覃,不哭了。”
李秀芬也在安慰他。
俞向好看着他道,“爸爸,京市有最好的大学呢,我可是当初全校第一名呢,我怎么可能不去考京市呢。”
她说着又看向李秀芬和赵志国,“爸妈,虽然京市离得远,但三姐也在那里,等你们想我们,去京市不止能看到我们还能看到三姐的。”
李秀芬抹了把眼泪道,“妈知道,妈知道。”
赵志国给大家倒上酒,笑道,“这接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咱们喝酒干杯。”
毕竟赵志国是县里的干部,六月份的时候碰巧被指派负责教育方面的工作,这要是恢复了高考,再多考几个学生出来妥妥的都是功绩了。
覃珉钧哭了一阵,连忙擦干了眼泪,看着俞向好的眼神更加的疼爱了。
吃完晚饭,李秀芬看着孩子,俞向好和赵丰年送覃珉钧回肖和的院子。
覃珉钧因为高兴便喝多了,路上的时候还一个劲儿的跟俞向好唠叨。
“京市爸爸有房子,你们到时候去了就有地方住。”
“爸爸回去就给你们收拾地方。”
俞向好看着他通红的眼睛忍不住应了一声,“我肯定会考上最好的学校的。”
覃珉钧笑着,“我闺女就是厉害。”
赵丰年幽幽的看着覃珉钧放在俞向好头上的手,忍了忍没去打开,一个劲儿的告诫自己这是老丈人,这是老丈人。
可惜他老丈人喝多了,脑子不清楚,稀里糊涂的说好多话。到了肖和院子的时候将人往屋里一放给脱了鞋两人便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赵丰年紧紧握着俞向好的手,半晌才道,“没想到会这么快。”
虽然还没有正式下通知,可召集覃珉钧这些人回去便是一个信号,说明华国紧缺人才,迫不及待要选拔人才了。
赵丰年叹气道,“要是我学习好就好了,陪着你一起上大学。”
俞向好挽着他的胳膊说,“你不上学也没事儿,还得挣钱给我们娘俩花呢。”
赵丰年幽幽道,“我是担心大学里瘪犊子太多了,勾引我媳妇咋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