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刚毕业的?会不会扎针?怎么你扎针回这么多血?”
“……”
“先生,你能不能小点声,病人需要休息。”
李冉在针刺进血管的时候醒过来,映入眼帘的是高朗着急的脸庞和护士淡定的脸。
作为一个母亲,李冉已经忘记上次生病是什么时候,作为一个孩子,自从父亲去世后,她再没敢在生病的时候难过,渴望有一个人能对她无限关怀。
李冉只醒了一瞬,在没人发现的时候又闭上了眼。大概是药效发作,她一直无法完全清醒,但模模糊糊能感受到身边一直有人。一只小手始终拽着她的一只手,另一只大手不时抚摸她的额头,然后生疏地用温热的毛巾给她擦汗。
李冉陷入了一段漫长的睡眠,她在贫瘠的记忆中寻找,然后悲哀地发现,除了伤她最深的高朗,她竟然再没有找到过有人曾在她生病的时候,这样一夜无眠地照顾她。
多年前的夏夜,他还年轻鲁莽,她烧了许久他才发现,半夜山上无人,他一路狂飙送她到了医院,她晕晕乎乎几乎是听他唠叨了一夜。你是不是傻,发烧了怎么不吭声?你是不是小时候就被这么烧坏脑子了,所以现在才这么笨?哎,你喝不喝热水,医生要你多喝热水。你怎么出了这么多汗?我给你换衣服,你害什么羞又不是没看过。
时光境迁,他还是唠唠叨叨不怎么会照顾病人,但下手已经格外温柔。高季同在旁守候,看他忙进忙出,及至深夜才坐下来,病房里开着一盏微弱的灯,他催高季同去一旁的小床上睡觉,高季同开始不愿意,他难得有耐心,对他柔声说:“你睡吧,你妈有我看着,这里还有这么多医生,没事的。”
高季同对他本来有一百个不放心,但躺在小床上没多久睡了过去,宁静的深夜,高朗看着熟睡的母子,挫败地搓了搓脸。
他总是不愿面对,但过去的很多个夜晚,她必然孤独地面对疾病和年幼的高季同。
如今发生的每一件事,仿佛都在提醒他,你早已经没有资格。
他很讨厌赵煜,讨厌他起码有资格喜欢她。而他无论做什么,都无法弥补过去的犯下的错。
李冉一夜昏睡,终于在天快亮的时候退了烧。
她一清醒,眼神就无声地与他拉开了距离。
“谢谢你昨天晚上送我来医院,章姨昨天请假了,季同可能有点慌,所以才会打电话给你。这次是意外,应该不会有下一次了。”最重要的是她有段时间没生病,错误估计了自己的承受能力,如果她在还清醒的时候来医院,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闻言,高朗心情苦涩。
“李小冉,我们之间,应该不用分得这么清楚。就算只是朋友,你生病了我也不会视而不见。”
“是朋友,”李冉顿了一下说,“才更应该保持距离。”
“怎么?你这意思是有喜欢的人了?”骄傲令他问出这话时故作轻松,但握紧的手泄露了他的不安,“这么急着跟我撇清关系。”
李冉没有辩解,因为与他说太多,并不能改变什么,何况他们将要回归两条平行线。
她的沉默,让高朗恐慌,但他早就没了资格质问她。他只能暂时离去,让自己冷静。
高朗走后,李冉望着窗外将起未起的太阳,陷入了没有意义的迷惘。
高季同翻了一个身,直直地盯了李冉一会儿,李冉才发现他醒了。高季同从小床上下来,伸出小手摸了摸李冉的额头,对比了一下自己的温度,如释重负地说了一声:“不烫了。”
李冉的心随着高季同回了原位,她捏了捏高季同的小手,让他躺倒她身边,母子两个依偎在一起,在晨曦中说起了贴心话。
“昨天晚上妈妈是不是吓到你了。”她感到愧疚极了,不敢想象他一个人在发现她烧得昏迷后是多么无助。
高季同贴在她身边躺着,乖乖地摇了摇头,“妈妈,我是男孩子,没有你想象的那么脆弱。”
李冉没有问他为什么会要给高朗打电话。
这对他而言可能算是一件好事,也许他自己不曾察觉,但在内心深处,他遇到困难第一个想起的人就是高朗,这可能就是所谓的父子天性吧。
他正在慢慢接纳自己的父亲。
而正是这点,才让她一直无法与高朗完全划清界限。李冉知道这对她而言不算一件好事,但她和高朗在很多年前就是因为高季同深深纠葛在一起。
她和高朗,包括高季同都明白,如果不是因为他,他们早就彻底分离,成为永不相见的陌生人。
高季同陪李冉说了会儿话,等到晨曦完全洒进病房,医生和护士推门而入,随着他们进来的还有去而复返的高朗。
李冉和高季同显然都没料到他还会回来,他手里提着从酒店打包回来的早饭,见高季同躺在李冉身边,没好气地说:“高季同,你快给我下来,那里是你能躺的吗-->>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