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一身脏污不堪,与金碧辉煌的太极宫格格不入,却丝毫不拘谨,见了武芙蓉大方行礼,行完礼也没问是否允许,上前端起案上的御膳便手抓着吃起来,动作分明粗鲁,却又细嚼慢咽,破天荒没让人觉得恶心。
汪有为被吓得直想唤护卫,被武芙蓉抬了抬手阻止。
武芙蓉静静看着脏兮兮的人吃,等他将所有饭菜吃完,方慢声道:“够吃么,不够还有。”
冯究摇头:“吃饱了,我要洗个澡。”
武芙蓉便让人将他带到偏殿沐浴更衣,等了有半个时辰,再见到人,便已眼前一亮。
她打量着这布衣书生脸上的纹路,不由笑道:“怎么老那么快,是上回在牢里被我气的吗。”
冯究抬眼道:“娘娘,距离你我真正分别,已经过去四年了。”
这句话让武芙蓉一怔,轻嗤道:“懂了,不止你老,我也老了。”
“娘娘贵为中宫之主,自然风华绝代,芳龄长存。”
“好了,步入正题吧。”武芙蓉道,“我可不信你来找我一趟,只是为了吃顿饭洗个澡那么简单,告诉我,对于平叛,你有没有什么良策。”
冯究双目清亮,望着她道:“有,能根治,但要死很多人。”
武芙蓉:“无妨,烧杀抢掠的叛军,死了比活着强。”
冯究:“不止要死叛军。”
武芙蓉顿时来了精神,掀了眼皮仔细盯着他,皱眉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冯究本想启唇,可等与她对视上,又浅舒一口气道:“娘娘,多说无益,你只告诉我,想不想早点稳住社稷。”
武芙蓉犹豫许久,说出一声:“想。”
“那事情便就可以定下了,”冯究道,“拨给我一百两纹银,五百兵马,我今日便出发平乱。”
武芙蓉诧异:“五百?太少了些吧,再说你一个文弱书生,献计便已足矣,怎能亲赴。”
冯究眼里闪过丝不悦,沉声道:“不知娘娘是否记得,当初在太子府,您和陛下的命,都是我这个文弱书生救的。”
武芙蓉这才恍然意识到自己的无礼,忙道:“得罪了,我最近脑子乱了些,容易口不择言。”
冯究摇了摇头:“娘娘不必在意,冯究这条烂命能撑到今日,也算全靠当初与您结下的那点善缘,因果这种东西,谁能说得清呢。”
他又与她说了些平乱之事,定好了出发的时辰,便没再多言,退下找地歇息去了。
此后冯究这一走,便是一个多月。
武芙蓉既要管着朝政,还要留心北境那边的消息,一时难以抽身,几乎都要忘了冯究携五百兵马平乱一事。
直到她某日百忙之中好不容易抽出些空,能陪盈盈玩一会儿,母女俩正开心着,汪有为那边手捧一封书信,小跑而来道:“娘娘!来消息了!冯究先生平叛来信了!”
武芙蓉当时才想起来还有冯究那回事,只当他是兵马不够,特地写信请求支援,便顺手将信拆开来看,结果一看,险些让她惊掉了下巴。
姓冯的不仅灭了那支最令她头疼的叛军帮子,其他叛军都没等到他带兵过去,仅仅听到名字便都弃械而逃了,剩下的即便不逃,与他交涉后也都尽数招安,一夕之间,自大周建朝开始便存在的内乱,居然就这样平息了。
读完信,武芙蓉人都是懵的,又将信塞到汪有为手中,道:“你替本宫好好看看,这上面的字都是真的吧?”
汪有为看完,噗通一声便给武芙蓉跪了下去,老泪纵横高呼道:“恭喜娘娘!贺喜娘娘!叛军没啦!天下太平了!这全是娘娘慧眼识珠啊!”
武芙蓉一时只觉得眩晕,好在被绿意扶住。
她心中隐隐猜到冯究是用了什么法子,但还是激动无法自持,吩咐下去道:“外面必定已经风声四起,派人到宫外打听打听,本宫要知道他用的什么办法。”
“是!奴婢这就安排!”
当日夜里,消息便已经到手,武芙蓉奏折都没心情看,拆开信笺便逐字逐句审读起来。
看完一拍案,气得两眼通红,却又忍不住笑道:“冯究这个狠货!他当初居然还好意思骂我,他也不看看他自己用的什么法子,叛军没开始动,先摸通了叛军老家在哪,一声不吭把人家里人全杀了,还把消息放出去,趁着对方军心不稳,来个突然袭击一网打尽。真有他的,他以为这个法子别人想不出来吗?关键这也太狠了些,作恶的是叛军,他们的家人又何罪之有呢。”
这时灯火暗了暗,方贵上前拿小金剪拨了拨灯芯,道:“娘娘,叛军家人无罪,那被叛军杀了的人,又有何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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