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令狐冲抱起宁中则,盈盈寻了一条黑布,蒙住宁中则双眼,杜长老跟在后面。
四人出了黑牢,来到梅庄地上。
众人见他们浑身是血,均吃惊不小。
盈盈令楚传宗将庄中教众召来,宣布鲍长老等三人叛教,已被诛杀,杜长老力战断臂,身受重伤,现将宁中则带回黑木崖发落,由楚传宗暂管梅庄事务,不得擅离职守。
盈盈安排已毕,又令楚传宗去寻了一辆带篷马车来,将宁中则置于车内,由盈盈和令狐冲陪着,杜长老用独臂赶着马车,离开杭州北上,直奔黑木崖而来。
一路上盈盈悉心照顾宁中则,陪她养伤说话,宽慰她不要多想,只管安心养胎。
宁中则一生性子要强,不惯要人服侍。
婚后岳不群也对她关心甚少,岳灵珊虽是亲生女儿,但性格精灵古怪,一门心思只在玩乐上,从未如盈盈这般衣不解带地侍候过她。
于这马车之中,宁中则竟生平第一次尝到了受人照料的滋味和家人的关怀。
忽忽一月过去,这日马车已驶到黑木崖下。
盈盈几日前已传信至黑木崖,将二人带宁中则来黑木崖一事告知任我行。
任我行得知此事,喜出望外,安排人手于黑木崖外五十里处开始迎接,一路将盈盈一行迎至黑木崖上。
此时宁中则伤已大好,可自己走动,但盈盈仍在一旁扶着她,一起走入成德殿。
杜长老戴罪之身,在殿外候命。
宁中则走在殿内,四下打量着殿内布置和两旁一排排肃立的日月神教教众,不由感慨自己出身正道,与魔教争斗一生,只盼有一日执剑杀上魔教总坛,尽诛群魔,却不料今日至此,却是要托庇魔教佑护,心中既是酸楚又是羞愧。
这时盈盈眼尖,早见任我行从殿内宝座上走下,前来迎接,欢叫一声:“爹!”
便奔上前去。任我行笑着抱了抱她。此时令狐冲和宁中则也来到任我行面前。
令狐冲抱剑拱手道:“参见任教主。”
任我行挥挥手道:“免礼免礼。”
宁中则此时身上已换了一袭寻常青布女服,甚是宽大,遮住了孕肚,也未携带兵刃,便微微屈身,行了个万福礼,道:“见过任教主。”
任我行忙上前搀住道:“岳夫人身子不便,不必多礼。”
宁中则起身抬头,二人目光相触,任我行见宁中则虽仍面带病色,但容貌端庄,肌肤白皙,风韵丽质犹胜当年少女之时,不由一怔,随即笑道:“岳夫人来投我神教,实是我教中一大幸事。”
宁中则道:“中则今日走投无路,蒙任教主收留,感恩不尽。”
任我行叹道:“二十多年前,我曾与尊师在华山之上切磋过几路掌法和内功。
其时岳夫人年纪不过二八,也在其中,那一战虽不分胜负,但岳夫人慷慨豪迈,无畏刚强之风,老夫确是赞叹不已,二十多年来一直念念不忘。想不到再与岳夫人相见,已是时过境迁。”
宁中则被他一提,想起二十年前那一战,不禁心下黯然。
盈盈笑道:“爹,岳夫人赶了这么久的路,你还不赶快安排人家休息,要叙旧,等岳夫人休息好了再叙也不迟。”
任我行笑道:“正是,正是,上了年纪,见到故人,难免激动,竟忘了要紧之事,住处早已安排妥当,请岳夫人先去休息。”
说着,召来一名女香主,引着宁中则去殿后房中下榻。
自己则在殿中听盈盈和令狐冲详报四长老之事,又把杜长老传进殿来,补述盈盈和令狐冲遗漏之事。
听完此事前后,任我行怒道:“鲍大楚办事不力,又贪恋美色,听信葛长老胡言,隐瞒不报,早该受七十二剐之刑,现在又犯上作乱,实是罪无可赦。自己虽已身死,家人活罪难逃。传令下去,将鲍长老、葛长老、莫长老合家老少,男子尽皆处死,女子充入教中供教众享用。”
接着又看着杜长老道:“你虽迷途知返,究竟罪孽深重,眼下又断了一臂,散去武功,成为废人,再无用处。现免你死罪,削去你长老之职,罚为杂役,每日只管倾倒屎尿,刷洗便桶。去吧!”
杜长老磕头谢恩,起身自出殿去了。任我行对令狐冲和盈盈道:“三个月前,岳不群召集五岳派弟子齐聚华山,原来是让他们去修炼后山思过崖石洞中的武功。
我原本有心发动神教人马,将其一鼓聚歼。不料内伤复发,未能成行,也算让他们逃过一劫。不过老天有眼,我虽未去,但左冷禅倒是带着林平之和一帮瞎子还有你那个二师兄劳德诺一起去找岳不群寻仇了。只可惜岳不群棋高一着,早料到他们会来,在石洞里设下机关,将他们尽数封在了石洞里,如今只怕已经互相残杀,吃得连骨头都不剩了。哈哈,哈哈!”
令狐冲和盈盈想到那石洞中一群盲眼高手互相在黑暗中厮杀后,又摸黑吞吃彼此血肉,只觉不寒而栗,只听任我行接着说道:“我调息运功,将养了两个多月方才复元,恰好赶上你们回来。冲儿,老夫自出道以来,纵横江湖数十年,威震天下英雄,如今年事已高,又有旧疾缠身,再无他念,只有盈盈放心不下。依我看,就趁你们这次回来,把喜事办了吧!”
令狐冲和盈盈听了,都是又惊又喜,盈盈更是羞得满脸通红低下头去。
令狐冲正要谢过,忽然想起一事,又犹豫起来,任我行见他面露难色,便问道:“冲儿,有什么不便之处,不妨直说。”
令狐冲道:“任教主赐婚,晚辈原本不该推辞,只是晚辈受定闲师太所托,掌管恒山派,成婚之后,若入神教,有负定闲师太所托,若不入神教,又有负任教主美意,因此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