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玦不敢去细思这些细节,每每一触碰到,神经便是一种跳动般地痛,叫他头痛欲裂,喉间欲呕。
在他所不曾知晓的事情中,她到底受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
再度睁开双眼之际,谢玦眼中已是湿茫茫一片,连眼前的她也一并变得模糊。
谢卿琬愣愣地看着谢玦,有些不知所措。
她素来引以为傲的,给予她强大依仗的皇兄,此刻却清泪潸然,青衫亦湿。
她从来没见过这一幕,以至于如今第一次得见,竟然由于太过震惊与无措,而呆在了原地。
只见眼前之人眼眶湿润,似有晶莹滴落。
她被用力地拥入了怀中,因毫无防备,故而更像是被压进了谢玦的怀里。
这个怀抱太过沉重,也太过压抑,窒息,在沉沉的压力之下,却又溢着一种劫后余生的欢喜。
谢卿琬感觉自己脖间有温热的液体滚落,她侧脸想看,却被紧紧固定住。
而靠在她身上的这个男人,正是如今帝国的至尊,大晋的主宰,身为新主本该春风得意,却在此刻难过得如同一位失怙失恃的小孩,再没人劝哄,只能默然地留下眼泪。
不知怎的,谢卿琬也有些难过。
回想起自己的一番孤勇,其实步步惊心,处处都是险境,若是运气再差一点,或许她就无法活着回来见到皇兄了。
前世,他们就经历了一番生离死别,今生依旧遭受了如此多的磨难。
所以,谢卿琬才越发不能接受皇兄与她生疏,两人的关系破裂。
经历了九九八十一难,又怎能倒在最后一步,她不甘。
从前,她以为,只要能让皇兄的身体好起来,她可以付出一切,哪怕没有人知道她的付出。
但如今,谢卿琬变得更贪心了,她想要皇兄长久地将他的注意力放在她的身上,一直疼爱她下去。
她不想让皇兄对她生气,也不想让他不见她。
或是见了却默默相对,两相无言。
这不是她想要的。
……
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谢卿琬的肩膀都出现了酸痛,她的衣襟领口亦被浸湿,谢玦都没有放开她。
她费力地想动弹,却发现男人沉重的身体压在她的身上,她连抬起他的一只胳膊都做不到。
谢卿琬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她唤道:“皇兄?”
没有回应。
她再次唤,还是一样。
她伸手去拍了拍他的脸颊和他的胳膊,却只听到耳边传来的清浅均匀的呼吸声。
这时,谢卿琬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
皇兄居然睡着了,这般毫无防备地靠在她的肩膀上睡了过去。
他的头还搁在她的肩上,胳膊更是环在她的脖颈,以及后背,垂到腰肢。
谢卿琬:……
这是有多累?谢卿琬有些心疼,又有些无奈。
在发现仅凭自己一人的力量是无法将皇兄挪到床上之后,谢卿琬叫来周扬协助她一起进行这项浩大的工程。
在周扬的帮助下,他们得以将谢玦挪到了床榻上,谢卿琬顺带着问:“陛下这是有多久没有好好休息了?竟然这么一倒就睡着了。”
周扬默了默,最后还是说了实话:“自从主子得登帝位以来,就再没合过眼。”
周扬话说得委婉,谢卿琬也明白,这句话转换一下就是——自从她的事情败露以来,谢玦就再未入过眠,直到今日。
她重新将目光投在他的睡颜上,心中在想——他总是这么狠,对别人狠,最自己更狠,却唯独对她宽容得要命。
谢玦的一只胳膊还勾在谢卿琬的身上,当周扬离开以后,她也尝试着将他的胳膊从自己的身上移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