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泽阵:“…………”
眼看着银发小孩就要动手,维兰德想,你看,能有什么问题呢,这就是我养的小孩,我的Juniper,我年少的王。
不,也可能……不再年少。
黑泽阵抬起手又放下,最终还是没跟维兰德见一次就打一次,不是因为维兰德没惹他生气,是因为他早已不是小时候那样只用打架解决问题了。
他决定待会去厨房,把维兰德喜欢吃的菜都扔了,让维兰德明天吃不下饭。
“谁是你儿子,维兰德。”他一把抓住维兰德束起来的发尾,把人拽到他面前,说,“你还没我大呢,Juniper先生。”
“……”
维兰德用目光比划了一下他们两个之间的高度差,虽然他的动作很快,但还是被一直盯着他的黑泽阵发现了。黑泽阵表示……要不然他还是把维兰德给打一顿吧。
“咳。”
维兰德几乎是立刻就发觉了黑泽阵眼底的危险色彩,他熟练地轻轻咳了两声遮掩过去,心想他肯定是吃了跟他家小孩太熟的亏,如果惹恼Juniper的是不熟的人,他家小孩绝不会扑上去打,而是找个时机直接咬断对方的脖子。
“那你是谁?”
维兰德最终还是顺着黑泽阵的意思问出了这个问题。他确实很想知道——
你是本应同我无缘的陌路人,还是本就与那座冰川研究所有什么渊源的同路人,又或者只是得到了某些馈赠,抑或从我不知道的地方归来?
他本应该直接问的,但他想了半天,还是没把自己的猜测说出口,只问了半句话,等待着回答,或者说等待着对未来的宣判。
银发的小孩哼笑,终于开口:“我是来自雪山的神灵,原本沉睡在雪海的深处,你把我尚未苏醒的躯体从雪原里带出来的事我可以不跟你计较……不过,我可不是什么善良的神明,维兰德先生。”
维兰德缓慢地眨了眨眼。
“既然你是神明,那你掌管什么?又想要什么?”
“……死亡、瘟疫和孤独。”
说这话的时候黑泽阵很平静。
他的一生都在与这些东西相伴,从他在雪原里的时候,离开雪原的时候,属于A。U。R。O的时候,在黑暗里踽踽独行的时候,以及走到生命最后的时候。只是到了旅途的终末,这些东西早已无法对他产生任何影响;他向后看去,看到的是冰海的天空、一望无际的雪,和昨日的阳光。
轻飘飘的回答似乎预示着另一种答案,维兰德听完沉默了一会儿,才说,不太好,能换吗?
黑泽阵说不能。
他抬腿踩在维兰德的椅子上,跟被扯住头发的金发男人靠得更近,说:维兰德,倘若我的存在只能带来这些东西,你还打算让我待在这里吗?
维兰德叹气。
金发的男人说:好吧,那我确实没有办法,带来麻烦的人会被赶出城堡,所以我们一起上路吧,Juniper。
黑泽阵无趣地松开了手。
维兰德去倒了杯热水,掀开城堡窗帘的一角,往外看到的是一场暴风雪的开始。漆黑的夜里,除了漫天的雪,整个世界都空无一物。
这是1983年,黑泽阵来城堡的第一年。
他还记得这年冬天,挪威北部下了一场大雪,是以维兰德留在了城堡,哪里都没去,他们也有更多时间了解彼此——不过他们并没有那么做。当时他们的时间都很宝贵,维兰德总是很忙,但见到他的时候又故意做出一副悠闲平淡、胜券在握的模样,直到有天他对维兰德说,别逞强了,维兰德,我不是看不出来。
维兰德说,人的世界就是这样的,即使明知道对方能看出来,也必须摆出游刃有余的态度,倘若对方开始示弱,你就要考虑这是不是陷阱了。
他问维兰德,这样不会很累吗?
维兰德说是挺累的,但你不需要做这些,我说过了,你不喜欢的东西都可以不做,我会为你准备好需要的一切。
那时候,年幼的他对维兰德说:“那维兰德,起码在我面前,别逞强了。”
维兰德说好。
后来——后来维兰德会找他偷懒了。金发的男人把他叫到书房,有时候并不是交代事情或者反复训练记忆,只是维兰德想睡觉而已。
于是黑泽阵就看着维兰德睡在书房的床上,他自己随手翻开一本书,等维兰德睡醒。
没人会来。
没人怀疑维兰德会偷懒,从来没有。
所以维兰德能睡到第二天的天亮,可惜那只是理论上的,黑泽阵还记得维兰德睡着的时候是什么样,这人只能睡两三个小时,然后就会因为噩梦惊醒。黑泽阵从不问他噩梦是什么,只看着维兰德醒来、坐起来、一动不动地发呆好一会儿,直到某个时刻忽然回神。
“……维兰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