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上油汪汪的,还捏着一块饼一直没松手。
瞧他这个样子慕靖安又没了脾气,慕靖安掏出帕子给他擦了擦油润的唇。
“算了,没事。”慕靖安说。
沈衍易感觉自己的脸都揉痛了,蹙眉思索着姜桂能去做什么,等人回来了总归要管一管。
“我兴许得出京一趟。”慕靖安对他说:“皇上派相禾来问我,虽旨意还没下,不过也就这两天的事。”
想来那日割血的孝心起了作用,慕靖安得了件出京的差事,原本是要慕景焕的舅舅去办的。
差事不重要,主要是圣意显而易见:胜仗归来的慕靖安再也不是当年那个灰头土脸狼狈出京的小皇子,而是战功在身,且正慢慢接触朝务的宁王殿下。
另外也附带对太子慕景焕的敲打,有些东西正在从他手中流走。
若再不改变,兴许会失去更多。
但慕靖安的意思是没有立刻应下,沈衍易猜测他心中有别的成算,不稀罕这桩皇上原本给别人,别人做不好又来找他的差事。
于是怂恿他:“你接下吧,即便你算计,也要算计的像是圣上主动给你。既然送到你手里,为何不接?”
慕靖安眼神微动,没有告诉沈衍易他是否已经做出了选择,片刻后略带歉疚的解释道:“我没有生气。”
他眼神柔和的看着沈衍易,又补充到:“至少没有生你的气。”
台阶沈衍易必然要给,他点头:“我明白。”至少没生他的气,那就是生了别人的气。
沈衍易听懂了慕靖安无意识的暗示,他很擅长洞察对方无意间流露的意思。
慕靖安不是会平白迁怒旁人的脾气,那日他被皇上斥责,又被慕景焕指责忤逆,回到农庄他只是阴沉,并没有迁怒旁人。
所以能让慕靖安追过去甩脸子的原因,也不难猜。
下午慕靖安不在王府,他去哪里并不会特意告诉沈衍易,但会让硕果转告他自己不在。
姜桂回来时浑身湿透,鞋底再踩地上湿汲汲。他找了身衣裳要去洗澡,一开门发现沈衍易正从门前路过。
他连忙问候:“少爷,您不在狴犴堂?”
“显然。”沈衍易没停留,越过他沿着内廊走,丢给他一句:“过来。”
姜桂只能把衣裳随手放在门口矮几,按照他的吩咐跟上去。
蔷薇阁堂屋的罗汉榻上空空荡荡,姜桂见他神色不虞,殷勤的在他坐下前垫了块软垫。
沈衍易像是没看见,他淡淡的看着姜桂,说:“殿下在李王姬折-辱我是说过一句话,李昭徳让叶恭人捶腿,不过都是妾。”
姜桂眼神乱飘,不知他是何用意。
“如今到了王府,我与你处境并不相差多少。”沈衍易看着他:“你仍唤我一声少爷,其实你该知道,我早不把自己当少爷了。”
“少爷。”姜桂表忠心:“小人一早就伺候您,无论何时何地,小人都当您是少爷。”
沈衍易没接他的话,微微抬了抬头:“姜桂,我不辖制你,你在王府好生自在。”
姜桂听话头不对,连忙跪在地上:“少爷,小人不敢。”
“你今天到哪里去了?”沈衍易问他:“若非我等在这里,还真是难见尊面。”
“小人不敢!”没脾气的人发起脾气威慑力如排山倒海,姜桂出了一头冷汗:“少爷您侍候殿下,狴犴堂里都是王府的人,小人挤不进去,便出去逛了逛。”
沈衍易冷眼睨着他:“你若只是出去逛了逛,岂会撞煞?”
“小人…”姜桂似要想破了脑袋,纠结许久他说道:“小人不知什么煞,但在前街遇见了咱们沈家的人,让小人给少爷捎口信。”
沈衍易一听沈家就浑身紧绷,他咬的牙根酸软,沉默许久后问:“只是见了沈家的人,没到别的去处?”
姜桂迟疑片刻,把头埋下:“还去了趟馆子。”
青房书院里老老实实念书的沈衍易鲜少去热闹的地方,也不与人交际闲谈。
有一瞬间姜桂怀疑他听不懂,于是又解释:“花馆子…”
沈衍易阴沉的看着他:“从前在沈家,若是仆从惹了事,沈,父亲都要担心同僚检举弹劾。他一位四品中书舍人都担心登高跌重,何况殿下?”
“小人知错了。”姜桂膝行到沈衍易脚下砰砰磕头:“小人真的知错了,少爷您千万莫要把小人交给宁王殿下处置,宁王殿下定会打死小人的,少爷您饶恕小人这一会,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