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庄子管事与他们的对话中,沈衍易听出来这地方是慕靖安的。
上了楼已经有几位看上去非富即贵的公子在喝茶,陪客的是几位言谈举止颇为热情的女校书和小倌儿。
他们纷纷起身给慕靖安行礼,慕靖安一摆手,正要落座时先把旁边的椅子推了下,把身后站着的沈衍易拉过来,示意他坐下。
原本沈衍易以为慕靖安至少要给自己几天脸色,没想到慕靖安若无其事的帮他添了茶,伺候的极其自然。
这样反而让沈衍易有些不安,他想道谢,但慕靖安一直没有看他,于是便罢了。
在场的似乎都很熟悉,放松而又有分寸的找自己的乐子,绝不明着多看沈衍易一眼,训练有素似的在沈衍易不注意是飞快的瞟一眼。
慕靖安丝毫不怀疑,任何人都无法忽视沈衍易的美貌,所以他“大度”的没有太计较此事。
淡粉色衣裳的小倌儿扇着折扇说自己念过书,识字。他的同伴拆台说不信。
一位被小倌儿唤作李公子的,正倒出自己钱袋子里的各色宝贝,笑着说:“既如此你写给我们看,写出一个字,我赏你一粒金瓜子,看你能从我这儿拿走多少。”
其余小倌儿女校书也跃跃欲试,李公子大方的点头:“谁会写谁拿。”
虽是对着所有人说的,但其实只针对陪酒的花红柳绿。
桌上铺宣纸的刷啦声和墨汁的味道无法忽视,此时已经陆续有人打量沈衍易。
沈衍易静静的端坐在那里,似游离在外。
其实在那个小倌儿说自己念过书时,慕靖安就就蹙了下眉。
夏哲颜也若无其事的看了沈衍易一眼,出乎意料的,沈衍易眼神淡漠到了极致,没露出一丝自艾自怜的神色。
不到一刻钟,女校书和小倌儿的脸上都写满了无能为力,纷纷将宣纸递给李公子。
邵英池嗤笑一声打趣他:“你又识得几个字?”
李公子啧了一声,佯装生气的推给他:“那邵状元你来。”
“我也不识字。”邵英池随手将一摞宣纸推到旁边,好巧不巧坐在他旁边的正是沈衍易。
夏哲颜眼神淡淡瞟过邵英池,慕靖安责怪的睨了他一眼。
谁知沈衍易并未拒绝,他动作礼貌有度的拿过粉衣裳小倌儿递给他的毛笔,对他轻轻点了下头,竟真的批改起了那些奇形怪状的字。
他眼神扫过宣纸,在写错的字下面落下一个墨点,宣纸的主人是位蓝衣裳小倌儿,哎呀一声表示惋惜,辩解自己分明会写,一时粗心大意了。
他身段柔软的拧出弧度,歪在沈衍易的椅背上,几乎贴在了沈衍易耳边,吐息着说:“公子能否给奴家纠正?”
沈衍易没说话,但应他的话写了正确的写法。
小倌儿立马笑盈盈的,正要开口道谢,身子被向外猛地推开,他踉跄几下才站稳,花容失色的看向推他的慕靖安。
沈衍易叹了口气,回手拍了拍慕靖安的手臂,慕靖安奇异的没了脾气,并未再计较。
李公子打圆场,问小倌儿得了几粒瓜子,小倌儿还没回过神,谁都没料到沈衍易轻声开口:“十一粒。”
场面一时寂静下来,邵英池啧了一声提醒道:“为何不给,你供不起了?”
李公子哎一声数了十二颗给了那小倌儿,直到那小倌儿坐下再次笑起来,沈衍易才收回目光继续批改那些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