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林路深意料的是,眼前的这套设备他之前从没见过类似的。不知是出于怎样的心理,陆原和把田霖的芯片置于一个透明的、轻而易举就会被看见的罩子里,十分醒目——这显然是刻意为之的,因为这种做法比传统的芯片链接方式要复杂得多。
林路深走过去,发现在正对着芯片的位置正好有一把椅子,这也是这整个房间里唯一的一把椅子。和这栋建筑一样,它也已经陈旧、褪色。
林路深住在这儿的时候,这枚芯片还没有被存放于此处,或许那时陆原和还没有走到必须要胁迫田霖的地步。
手机铃声响起,林路深摁了接通,“喂。”
“喂。”电话那头的声音已经是田霖。
“你知道我现在在哪儿吗?”林路深没有坐那把椅子。他朝前走了几步,直到透明罩近在咫尺。
田霖只沉默了很短的时间,大约今早的事他已经知晓,“我能猜到。”
“你现在还想死吗?”林路深盯着那枚芯片,“原本,我是打算等我要离开脑科学中心的时候,再问你这个问题的。”
“我答应过你,会帮助你停止这种活法。”
田霖这次安静的时间长了点。
随后他道,“我想,我更想要的,是可以去死的权利。”
“那就继续放在这儿吧。”林路深说,“等你什么时候想死了,告诉我,我来送你一程。”
“那你呢?”
“我?”
田霖:“你真的想离开脑科学中心吗?对于像我们这样的人,离开等于杀了过去的自己、过去的生活、过去的一切。”
林路深不打算跟任何人讨论有关自己离开的事。这是他自己的事。
“我今天和你联系,为的不是我,也不是你。”林路深很讨厌威胁,但他实际上已经在这么做了,“而是沈融。”
“0519干的那些事儿,你都知道了吧。”
“我没有在沈融身上看到过明显的另一个意识。原来的沈融呢?”
从电话那头的寂静中,林路深似乎能感受到沉重的叹息。那是一种无能为力,一种壮士迟暮,一种终于走到了今天的如释重负。
“沈融……这个孩子,就是给0519准备的……”田霖顿了下,说出这个词对他而言是艰难的,“……容器。”
“原本的沈融我不认识,应该是很多年前就‘死’了;我知道他的时候,他已经是类似植物人的无意识状态了。”
如果从侧面观察,能看见林路深的下颌不自觉地动了下。他神色渐冷,即使一声不吭也能令人清晰地意识到:他在生气。
“陆原和安排的?”林路深的语速比田霖快很多,格外有力,带着愤怒导致的进攻性,“还是你?”
“是陆原和。”田霖说,“我并不赞同这个做法。可是我一开始阻止不了陆原和,后来阻止不了05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