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未到,尤步青让人来传话,叫尤姝姝过去书房一趟。
一路上,屋檐上,树枝上,雪水滴滴答答。
尤姝姝捧着暖炉,身上披着厚厚的大氅。大氅在脖间围着一圈绒毛,摸起来柔软舒适。
紫娟跟在身边,还在絮絮叨叨地叮嘱:“这融雪,比下雪时还要冷。小姐千万别掉以轻心,若是感冒了又该难受了。”
“昨日余小姐都说小姐消瘦了,消瘦了更易感风寒,小姐一定要多注意!”
说罢,她又拢了拢尤姝姝后脖颈上的领子,生怕漏了风进去。
尤姝姝淡笑着,由着她摆弄。
紫娟如同一个老妈子将她的生活起居都照顾得极好,而青书虽然话少,但是脑子灵活,外头要办的事也总是办得半点不落。
有这两个丫鬟在她身边,尤姝姝的生活舒坦许多。
还未走到书房门口,远远看见羽衣孤身从尤步青的书房出来。紫娟本想带着尤姝姝从对面廊亭过去,可羽衣似乎是瞧见了尤姝姝,特意绕到尤姝姝的路上,与尤姝姝打了个照面。
紫娟看了自家小姐一眼,半天没有作声,只是微微撅起的嘴暴露了她的反应。
一阵风刮来,吹动廊下早已挂上的防风竹帘。
羽衣走到尤姝姝眼前,率先停下步子。
沉默中,尤姝姝微微一笑,抬手示意紫娟和青书退后。
“你似乎有什么话要与我单独说?”
羽衣眼神清冷,没有太多表情:“你成婚,是一个极好的下手时机。待点去见了老爷,他若让你应承做点什么,二小姐须务必三思。”
尤姝姝的声音也有几分清凉,淡淡一言,落在空气中,瞬间随风而去。
“多谢提醒。”
短短一句提醒,羽衣没有再多说。低头行礼示意后,侧身与尤姝姝擦肩而过。
尤姝姝视线随着她的身形而动,鼻头微微耸动,仿佛闻到了一股淡淡血腥味。
视线凝到羽衣的脚下,她今日似乎步子走得尤其慢,像是不太利落。
裙角被风吹起,尤姝姝这才发现她宽大的外袍下,只穿了一件淡薄的衣裙。露出的雪白脚脖子上,横着两道鲜红的伤疤,一看就是刚刚才有的。
“慢着。”尤姝姝叫住她。
羽衣停下了步子,回头来看向尤姝姝,眼底写着疑问。
尤姝姝嘴角微动,又忍住了想说的话。
只是靠近她,突然伸出手,探向她的脖颈。羽衣下意识后退,可是触及尤姝姝沉静的眼神,像是在无声地让她别动,她并没有恶意。羽衣像魔怔了一般,就这般停在了原地,不再抗拒。
于是尤姝姝的手,顺利伸到她的外袍边,只是轻轻一拨,就看到她里头淡薄的衣裙,还有露出来雪白的锁骨上也横着一道血痕。
这次看得细致,像是鞭痕。
尤姝姝收回手,眼睫重重敛下。
是尤步青……是那个畜生!
眼底的戾气有一瞬的喧嚣而起,又在垂眸间,压了下来。
尤姝姝看着她,尽量淡声道:“我那有些药粉,是上好的外伤药,好了之后也不大会留疤,晚些时候我让人给你送去。”
羽衣有些欲言又止,她垂下头,想了想,没有再拒绝。
她当然觉得耻辱。
但是自从答应进府来的那一天起,她就早已暗自想定,要将这些不值一提的耻辱抛诸脑后。
“多谢二小姐。”羽衣声音依旧平静。
尤姝姝转身,再没有多看一眼。眼底划过几分有些异样的神色,她加快了步子,径直朝尤步青的书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