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声,响过后没有停,接二连三又扔来好几颗,连秋姜和白露都听见了。
沈盈缺诧异地皱起眉,示意白露去看看。@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白露刚到窗边,把轩窗推开,一块小小黑影便如闪电一般越过窗台,径直落在她面前的梳妆台上,“滴溜溜”打转。
秋姜白露“啊”地惊叫起来。
沈盈缺也吓了一跳,平复下心绪定睛一看,原是一枚石头子,鹌鹑蛋一般大,上头还系了一张折成长条状的纸。
扔石子的人已然不见踪影,但这纸条上透出的墨迹,却明晃晃刺着人的眼。
沈盈缺捏着手犹豫片刻,伸手解下纸条,展开一看,人登时倒吸一口凉气。
*
是夜汤泉行宫,断崖小院。
院子还是那座院子,凤凰花还是那树凤凰花,只不过这次比上回明显多了点了几盏石亭子灯。地面枝头也停着许多白色玉鸽,爪子上系着琉璃灯,对翅膀的扇动变得忽明忽暗。
沈盈缺到的时候,它们都不约而同扭过头来,歪着脑袋,“咕咕咕”地打量她。
“这些是军中新训练出来的传讯鸽,负责在某些特殊地形中传递信号的。”
萧妄正蹲在地上喂鸽子,看见她来,将手里残余的鸽食撒到地上,边擦手边绕开那群扑扇翅膀围拢过来的鸽子,含笑朝她走来。新衣新饰新靴,连头上的玉冠都是新的,显然出门前没少花心思打扮,俊朗得都不像凡尘中人。
只不过瞳孔要比平日红,像清水稀释过的淡胭脂。
大约是被满树红笺透下来的光影响了吧。
“它们还有一个用途,我昨儿新想到的,想看吗?”
也不等她回答,萧妄便摘下腰间的洞箫,吹奏起来。
曲声悠悠,古朴清雅,奏的正是郑风里的《出其东门》,她父亲在世之时,经常唱给她母亲,哄她开心的。
沈盈缺的心微微一疼。
玉鸽随箫声翩翩起舞,有序地穿行在红笺飘扬的如水月光中,搭配地上杳杳的石亭子灯,俨然就是一幅会动的画,美轮美奂,她却无心欣赏。
“怎么样?可还喜欢?”曲闭,萧妄转头问她,“若是喜欢,我让他们再多训练两只给你送去,你无事就吹箫逗逗它们,权当是给自己解闷玩儿。”
沈盈缺听出他声音藏着的紧张,点头道:“喜欢的。”
萧妄呼出一口气,身子明显放松下来,伸手将她搂入怀中,侧脸轻轻磨蹭她柔软的面颊,声音小心翼翼,带了些歉,又含着几分讨好:“这些就当是我的赔罪。本来那天从颂家回来,我就该去找你。奈何北伐在即,许多事都得我亲自盯着,实在抽不开身,再加上身上的旧疾……一不小心就拖到了现在,当真不是有意在躲你,你莫要生我的气,好不好?这鸽子若是不满意,你跟我说,还想要什么,我统统给你。”
似是想到什么,他松开她,改牵她的手,一块t?往凤凰树下去,仰起脖子在树上找了一圈,挑中当中一枝开得最好的花,摘下来,小心翼翼地簪在她发髻上。
“我知道落凤城有个传统,女儿家出嫁,要夫婿亲手折一枝凤凰花,簪到她发上,如此才能得神女庇佑,百年好合。”
“过两日就要正式北伐了,等我凯旋,就办封后大典,咱们成亲,做真正的夫妻,好不好?阿珩……”
他眼里闪着光,光里映着她,衬着满树系着红笺的凤凰花,和如水月色,仿佛满天星河将她包裹,美不胜收。
可沈盈缺却沉默地看着他,一个字也没有回答。
萧妄眼里的光从希冀到紧张再到失落,暗淡得十分明显,最后长睫垂下,便似跌入深冷湖底的太阳一般,彻底湮灭无形。
却还耸耸肩,故作轻松地安慰她:“没关系。这次不同意,还有下次,下下次,你总归会答应我的。反正我这辈子只想娶你,也只会娶你,若这能叫我如愿,耗上一辈子也无妨。”
沈盈缺垂下浓睫,“陛下可真执着。”
萧妄轻笑,“执着点不好吗?活着已经够苦了,再不执着些什么东西,要怎么活得下去啊?”
沈盈缺挑眉,声音不无嘲讽:“陛下都已经把整个天下攥在手里了,怎么还会觉得苦?”
萧妄轻哼,“整个天下都到手了,不还是有我如何也得不到的珍宝?哪怕她就在我面前。”
沈盈缺心尖一颤,被他赤裸又不甘的眼神刺痛,慌忙垂下脑袋,不敢再看他的眼。
“所以为什么不告诉我,蹊儿已经来都城了?”她轻声呢喃。
“我是他阿姊,一母同胞的亲姊,是他在这世上最亲最亲的人。他来都城都快半个月了,你为什么要瞒着我?还把他偷偷塞到这次北伐的新兵营当中,跟荀家那些投降过来的兵痞安排在一块,你到底想干嘛?要害死他吗!”
第98章第一世(十一)
萧妄一怔,诧异地看着她,“我……的确是知晓蹊儿来了建康。他一来就直奔应天军驻地,说是要投军参加北伐,但我并不知,他未曾告诉你。”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不过他的确是改了名姓,才来投军的。若不是军中有人曾在你父亲麾下共事过,见过他这位小儿子,怕是真要被他蒙混过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