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滞听着窗外滴滴答答的雨声,他感觉眼皮开始打架,逐渐合拢做起噩梦——
“枝川、枝川——!”
“对不起……没能救回来,上岸的时候已经没气了。”
“怎么会……!”
……
你从难得安宁的一觉中缓慢清醒。黎明前的晨光熹微,温柔透过窗帘投射在医院灰暗的天花板上。
尝试活动无比僵硬的手臂,感觉这团被窝有点温暖过头,不禁将睡意尽退的双眸又睁大了些,这才发觉躺在床上的身躯正夹在两个人之间。
而且腰部还搭上了两只不同的手臂,被一左一右与自己肌肤相贴的他们搂得很紧。
简直仿佛不这么抱着,就会不小心把人给弄丢一样。
再转头左右看看,他们脸上的睡相也极为不安定。
——啊啊,安全感匮乏的男人们。
你无可奈何在心中轻叹,支着身子小心翼翼从床上坐起,尽可能不发出任何声音,以免惊动那两个还潜在梦乡中的人。
——不对,是叁个。
听闻床底不太均匀好像随时会醒来的呼吸声,你不自觉扬起嘴角,抬腿跨过银发男人侧卧的身体,宛如跨过一只总喜欢在家中挡路的宠物一样。
下床穿好拖鞋,又举起搁置在床头柜上的一杯清水,仰面一饮而尽,润了润苏醒后干涩到发苦的喉咙。
放下空玻璃杯,将旁边的备用手机揣进口袋,取来枕边整齐迭放的深色羽织抖开后披上,谨慎压着脚步迈出病房。
昨夜的瓢泼大雨看起来早已停歇,云散月落,长夜将尽。
——时机刚好,不如去天台看日出吧。
照旧在走廊自贩机买一罐黑咖啡,经过重症室时稍稍驻足,窥见栗发少年弯腰伏在堆满医疗仪器的病床前打盹。
姐弟俩亲密相依偎,睡得正香甜。
于是下意识触碰兜里的手机,期盼那道不知何时才能传来的回音。
下一刻,像是与你心有灵犀般互问早安,它忽然朝气蓬勃震了起来。
……
“……那实在是太好了!非常感激你,陆奥……嗯,病人交接和治疗费用等事宜我会替你转告他们,麻烦请尽快回……诶诶?今天就来接人?啊没问题的,地球这边的手续交给我办就好……好的,下午见。”
靠在天台边缘的栏杆前与陆奥通完电话,你合上手机将它握入慢慢收拢的指间放回衣兜,感觉这漫长的叁日以来,心中一直悬着的那块最大的石头总算能安然落地。
但除了接下来要办理的繁琐交接手续外,还有另一样先前被暂搁一边的事情应当注意。
——那时候的两个混账浪人,与桥田贺兵卫的违心指令。
记得桥田屋曾通过雇佣冈田似藏,为鬼兵队的攘夷活动输送灰色收入……
勘七郎事件后,让本想金盆洗手的贺兵卫被迫继续支持攘夷的缘由为何?与晋助他们又会有什么联系?
自古以来,凡是有头有脸的大商人,无不是为权贵们提供隐性财富与地下服务的“白手套”——或许那让他想要摆脱却无法脱身的压力,便来自其背后意图“借刀杀人”的家伙们。
若想令那股躲在后方的势力显山露水,唯有先将他们赖以掩盖恶行的正面机构一一拔除,才能逼其采取更为冒进的行动——也就是说,从支持德川茂茂的派系立场来看,桥田屋断不可留,即便贺兵卫并非是自愿援助攘夷。
如今其中一只“白手套”海运屋虽不复存在,但这起事件还远未平息,甚至只是刚刚吹响进攻号角。
“风雨欲来吗……?”
你低声喃喃,脑中浮现曾读过的一句汉诗,凭栏远眺从沉睡中逐渐苏醒的江户城天际,出神望向那片混合海水般蔚蓝与鎏金般耀眼的绚烂朝霞,微眯起眼,攥紧左手中忘记打开的易拉罐。
何等不可思议的景色啊。
伴着那束光,一缕秋风吹散颈边松软垂顺的亚麻色发丝,却吹不散凝聚于琥珀色眸中的朦胧烦忧。
——“可是雨已经停了啊?”
恍然中,身后响起另一人犹疑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