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听到众人欢呼,怡兰下意识侧头一看,原来是有百戏人站高台之上喷火吞剑,台下人大声叫好。
一直以来,出宫似乎就只是个宫人们的出路罢了,有在主子面前得脸的,还恨不得一辈子都在宫里待着。
怡兰早忘了自己是什么时候想出宫的,也忘了当时的自己怎么就胆子大了,把辛辛苦苦攒的银子都塞给了内务府的公公博了一把,更没想到真有了运道,遇见了孟良媛。
可即使她出宫几个月了,却就在此时此刻,她才真的意识到,自己已经从那四四方方的宫城中出来了。
赵祈见孟初和怡兰看百戏看的开心,就到旁边去挑小贩卖的灯笼。
依着赵祈的眼光看,这些灯笼手艺粗糙,唯有一盏圆滚滚的,下面垂了花枝的竹骨灯笼有些意思。
王福来忙要给拿钱袋子出来,没想到下一刻就见赵祈自己给了银子,他一愣,难道是因为他眼头不够活,殿下这才自己身上带了银子?这要是被元德公公知道,他王福来一顿板子是躲不了了。
孟初一转身,正好看到赵祈拿着灯笼过来,她不用猜就知道是给自己的,伸手就接了过来。
“怎么买了花抱在怀里,小心里面藏了虫。”赵祈这才发现她怀里的东西,颜色倒是少见,但花叶紧凑,主次难分,枝干细长,也没看出修剪,就只是简单扎成一捧。
王福来瞧了一眼,哦,香草,一般都是卖给药材铺的,要价也低。
“买的时候细看过了,没有虫子,这么多才五文钱。”
孟初抱着怀里的薰衣草,都没交给怡兰,此时手里又要拿灯笼,显然就不好动作了,赵祈只好将花拿过来,王福来都做好接的准备了,但看主子爷也没想给,就插着袖兜没凑上去。
两人互换了东西,跟着人流慢慢的向前走,身边偶尔有人匆匆跑过去,摩肩接踵,衣袖相接,孟初左手拿着灯笼,右手挽住了赵祈的手臂。
赵祈像什么也没感觉到一样,却把手臂放得更矮了一点。
此时,身后忽然传出一阵敲锣打鼓的动静,他们向路边退几步,一串长长的锣鼓队过去后有十六人抬的一方小舆。
而那上面坐的却不是人,而是用红绸遮挡,如常人小腿高的东西。
旁边卖馄饨的老板娘跟熟客嘀咕,“最近每次夜集都能看到这么一出,也不知是个什么东西,做这个排场。”
熟客穿着茶褐色的直裾袍,像是读过书的,他就笑了笑,“这是吊人胃口呢,等到所有人都好奇,才是这东西露出来的时候。”
老板娘手里动作不停,馄饨一个接一个的包好,“我就不信上面抬着的能是什么好东西,就算是块金子也不惊人。”
旁边赵祈对着那锣鼓队过去的方向若有所思。
“爷,你猜出是什么了?”
孟初看着大小也猜了几个,都觉得不太像。
“栖栖,若是你常常让人于闹市大张旗鼓,将东西半遮半掩,会是为了什么?”
“那当然是为了造势,准备将一个东西,抬得身价高些,最好引众人追捧竞价。”她想着前世见过的营销手段推测。
赵祈听完有几分意外,“看来这谋划之事不可成,连栖栖都能看出,何况这满城商贾?”
孟初琢磨了一下他这句话,总觉得自己被拐了弯点了。
赵祈垂下眼,好一个大吉祥佛,还真是阴魂不散。
。
毕竟之前舟车劳顿,夜集逛了一半,孟初他们就回客栈了,这次住的地方就舒适多了,光是房间的熏香,就有伙计拿了几种来给他们试闻,之后几天就给他们房间熏选的那款。
自从东方氏的事出,赵祈就对陌生的熏香避而不用,王福来之前不曾贴身侍候他,对这些就不太清楚,还接了伙计手里的香料过来。
“不用了,我和爷的屋子不熏香。”
王福来稍等了等,见赵祈也默认了孟初的安排,就让伙计退下了。
他们定的是天字号房,房间里用大屏风隔出两个空间,里面是床榻和浴桶,外面就摆着四方桌、柜子,还有靠窗的小榻。
孟初坐在小榻上由着怡兰给她拆发髻,赵祈先洗漱完躺下了,等她进浴桶里的时候,已经困的睁不开眼了。
她穿着寝衣刚想睡下,突然就想起一件事,到外间把那一大捧薰衣草拿来了。
赵祈见她眼睛都半闭着,就好笑道:“怎么还能想起这个,拿来做什么?”
孟初也懒得找花瓶了,直接放在床榻边的圆凳上。
“这是薰衣草,助眠呢,爷今晚就不要再吃安神丸……”
她爬上床,头一碰枕头,蹭了蹭被角,就沉沉睡过去了。
赵祈看着那之前还觉得只是平平的花,原来是给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