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鸹张嘴嘶嘶鸣叫,天空笼罩一层黑幕,薛严方才迟迟归来。
他见江浔一动不动,竟像个人俑,身上仿佛罩了一层寒霜。
薛严眉头微动,语气诧异:“朔月,你做什么?”
院门前侍卫正要出言禀报,江浔木木回头,那眼神竟把侍卫唬在原地,不敢出声。
江浔双腿一抬,正要上前,谁知站了许久,登时僵立原地。
她捶了捶腿,立在原处冷冷说道:“大人,奴婢有要事须得立即禀告,否则心下不安,只是不知大人能否屏退左右。”
薛严抿唇打量江浔一阵,眼眸闪烁,而后瞥眼示意两侧。
侍卫宁渊、宁则会意,抱拳向薛严行礼退下。
待进了薛严卧房,江浔掩好门,脱口问道:“大人,奴婢今日买了两支金钗,其中一支便是头上这根了,大人觉得如何?”
薛严打量一阵,噙了丝笑:“甚好。”
江浔呼吸一滞,咬牙说道:“奴婢猜想,当时沈府即便不是奴婢,大人也会挑了别人要去。是也不是?”
听了这没由来的两句问话,薛严笑得更是兴味盎然:“你的确聪颖。”,他手里把玩着竹加彩流云纹折扇,“只是不知,你今儿怎生突然有此疑问。”
江浔银牙紧咬,恨不得撕烂了薛严那张道貌岸然的脸。
她终于明白薛严监视她的真正目的,为什么薛严常试探磋磨于她,以及为什么近日薛严又不再着意敲打她。
不是因为她一直恭顺,让薛严放下心来。而是因为,自己这枚棋子无用了。
江浔吃吃一笑,缓步坐在了薛严座前一把南枝红交椅上。
见状,薛严语气森冷,眼眸眯起直将江浔钉死在原地:“朔月,爷最近给你些脸面,你便开始撒泼放肆了么!”
江浔也不怕,甚至还慢悠悠端起茶盏,轻划青花玲珑瓷茶盖。她一字一句说道:“奴婢谨小慎微许久,不得随心一回。这最后一遭,大人且容我罢。”
江浔当下也不理薛严反应,沉声说道:“奴婢所思,定要细细说与大人。若是说错了,大人可别见怪。”
“奴婢出府巧遇故人,这才知沈府因贪墨案家破人亡,想必是大人的手笔了。大人上任中途停驻沈府,后脚沈府出事,故而奴婢有此猜想。只不过有罪当罚,也算不得什么。”
她顿了一顿,复又说道:“从沈府讨要婢女,一则打消沈老爷戒心,二则是想顺藤摸瓜,好趁机一网打尽。因此无论是谁,大人都会从沈府要走一个奴婢,而且这个人、还必须为沈家主人的贴身婢女,需长期待在他们身边,才有可能知道沈家私隐。”
薛严惊异看了江浔一眼,颔首赞道:“你说得不错。”
江浔瞪视薛严,嘲讽道:“奴婢早说自己愚笨,大人偏不信。这么浅显的道理时至今日方知,可见大人眼光不佳,挑错了人。”
薛严慵懒靠在黑檀木官帽椅上,轻摇折扇,笑而不语。
江浔更是气恼,冷笑一声:“奴婢冷眼瞧着,大人的确不近女色,单只偶尔言语动作调笑奴婢。大人想必熟读六书,通晓三十六计。如今屈尊用这美人计,究是落了下乘。”
薛严哈哈一笑,倒对这话不以为意。
他合上折扇,笑得深不可测:“计策有效便是,哪里分上下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