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出府、如何拿身契、如何办路引还需有周密计划,脑海里想了好几样计策,推来想去都觉不能成功施行。
一阵敲门声传来,打断了江浔的思绪。
外头有人声音急惶:“朔月姐姐在吗?”
开门见是一跑腿小厮,江浔问道:“发生何事?急匆匆的。”
小厮忙道:“朔月姐姐,有人递了密信。可大人出了府,我怕耽误要事,这该如何是好?”
江浔不欲为难小厮,将信接过来:“你可看清送信人是谁了?记住那人,等大人回府再细细禀告。这信就交由我保管,总不会出错。”
小厮有了主意,向江浔行礼退下。
江浔将这烫手山芋收在袖中,看也不看,压在了薛严卧房的花梨木书案上,又将门锁好。薛严本就一直疑她,若真发生什么事,可就说也说不清了。
她不想触怒薛严,凭白挨罚。
谁知前脚信刚放好,薛严就立刻回来了。
江浔提醒道:“大人、方才您不在府上时有人送了信来。奴婢见似有要事,不敢耽误,已放在书案上了。”
薛严点点头,赞道:“此事处理得不错。”
他正眼看向江浔,只觉此女青丝如绢,鬓发如云,可发梢单插了一根素银簪子,为免不美。
于是温言说道:“得了空便出府挑个首饰,你差事办得好,爷赏你也是应该。”
差事?自己不过循规蹈矩地办事,又有什么地方值得薛严堂堂刺史特意奖赏了,当年沈府夫人宽厚,也只年节赏赐些银钱。
更何况这些时日,只见府中等闲丫鬟婆子都不常出府,怎么今日却如此容易得了恩准?
心中众多疑团搅得她七上八下。
“大人、奴婢今日是办了分内之事,不值得奖赏。”江浔跟在薛严身后,不顾薛严身后侍卫惊异的眼光,急声说道。
薛严微眯了眼,淡淡道:“你这些天体恤府内下人,整顿后院,使得上下一心,又是功劳一件。”
江浔不知他此时突然提起是何用意。薛严虽一直忙于政务,但若介意这事,不会等到现在才说。她又自认这番举动冠冕堂皇,便是薛严疑虑,也寻不出什么把柄。
于是便面上叹息道:“都是家中贫寒之人,奴婢同病相怜,想着能改善些底下人的生活。”
这是江浔的真心话,她可没骗薛严。
话辅一出口,连薛严身边的侍卫都不禁认同,单单薛严面无波澜,双眼无情,嘴角仍似笑非笑,只是看着让人望而生畏。
见状,江浔心道不好。接着低声求告:“若是奴婢有错,还请大人责罚。”
薛严眼带异色,不发一言。
江浔遂补充道:“奴婢只是一心为了大人。大人后院安宁,前堂劳碌回来后心情也能舒畅些,不必受杂事纷扰。”
宁渊傻头傻脑附和:“是啊爷,朔月姑娘是好心一片。”
薛严没再理会江浔,冷哼一声,径直走了。
宁则看薛严走远了些,沉声叮嘱江浔:“爷不喜欢手底下人自作聪明,以后可要牢记。”
江浔跪在原地,后背冷汗津津,心跳如鼓。
她骤然明白过来,薛严不理会她上蹿下跳,笼络府中下人,一方面是觉得此举有益,更多则因为觉得无关紧要,小打小闹不值得费心。
今晚突然发作,则是她一直以来不知收敛,触及了薛严逆鳞,没有将主子放在眼里。
薛严不喜手底下人未经禀告,背着他私弄名堂。只因整日出府无暇顾及,当是隐忍多时。
自己的一点小聪明,和薛严常年混迹朝堂的深沉心机相比,根本不足为虑、不值一提。
思及此处,江浔想笑,想大哭,想暴起抽薛严一耳光,问问她究竟什么地方招惹了薛严,到底为什么非讨要自己不可,为何百般磋磨敲打,不肯放她一条生路。
种种思绪如蛛网般缠绕,江浔脑袋犹如炸开一般,只是面上越来越冷静,目光越发坚定,不管如何,她一定要活,活着逃出去,逃出这所囚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