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
拿着吹风机,金欢喜无奈地走回她身侧,插插头,开开关,热风二挡。
呼呼的风声里夹杂着她的叹息。
“不要和我说对不起。”
头发被温柔地抓起,荡开的热气让大脑变得迟钝,付子衿抠了抠手指,全盘托出。
“我爸妈要离婚了,这次是真的。”
这次?
似乎知道她心中所想,付子衿很快解开了她的疑惑。
“六年级的时候,他们大吵了一架,闹到了民政局门口,我无法接受他们分开,用死威胁了他们。他们害怕了,告诉我,他们不会离婚。”
从小到大,她的父母相敬如宾,是他人眼中的模范夫妻。对付子衿来说,这件事出现得突然,消失得也突然。虽然父母最后没能离婚,还是给她造成了不小的心理阴影。
“我从小跟在他们身边,无法和他们其中任何一个人分开。现在想想,当时他们要是真的分开了,或许现在的我已经释然了吧。”她自嘲一声,转了转睡衣上的纽扣,“从那时候开始,我不再相信任何人。”
任何人都会离开。
“我曾经憧憬爱情,憧憬找到一个像我父母一样合拍的人。”现在看来,那都是表象,“后来我发现,爱情才是所有感情里最脆弱的东西。”
金欢喜摸着她微干的头发,指尖嵌入发间,一下,一下,又一下,从头梳到尾,她没说话,只是安静地倾听。
“上初中的时候,我碰到了你。”
此时的付子衿敏感多疑,又迫切地想要拥有自己的“东西”。
世间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好意,她教金欢喜学习,不动声色地占据她的时间,成为她除了家人外最亲近的人。
金欢喜的手摩挲了一下她的发尾,恍然大悟,那声对不起是对“有目的性地和她交朋友”的致歉。
但是她……竟然感到高兴。
心底的卑劣如同杂草一般,纵然被野火焚烧,春风一吹,又是遍地青青。
金欢喜从不怀疑一件事:她是最了解付子衿的人。在意识到自己喜欢付子衿的那一天,她想了很多很多,最清晰的目标,当然就是确定付子衿的心意,让付子衿喜欢上她。
如今,机会就摆在面前。
心疼与卑劣同时生长,竟有微微的痛意。
付子衿是在乎她的,只是这在乎更多集中在“友情”的层面上。即使再浓郁、再沉重,也不是她想要的。她想要的,是更亲近,更亲密。
蓝燕仪没有说错,她在付子衿身边,只能看到付子衿。就像现在,在错愕的同时,她竟然还有心思想,要是付子衿的爸妈离婚,她刚好趁虚而入,就像当初,她在初中那一天,意外闯入她的世界。
去更远的地方看一看吗?
蓝燕仪的声音越来越遥远,微不可闻。
不。世界很大,但在付子衿身边对她来说从来都不是囚笼,而是她自愿被束缚的选择。
“不要说对不起,相信我吧。”她的手颤栗着,放在椅背上,手指因为用力显得苍白,“以朋友的身份。”
付子衿转过头,被她眼底的灼热烫了一下,仓皇地移开了视线。
“嗯。”
细若蚊蝇。
在卑劣如同野草般疯长的当下,金欢喜无可奈何地发现,占有欲已悄然滋生新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