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手微微一紧,抬头看她。我从没有想过会是这一种情况。
但她很快的说:“你不需要可怜我,我不用任何人可怜。”
我移开了视线,确实,所有人都可以同情她,我不能。
我什么都没说,她的语气好多了:“
在国外的每一天都思念祖国,想念他,所以对不起,我回来找他了。请你原谅我,我想在我去世前圆了日日夜夜的遗憾,这么说可能很恶劣,我就要他陪我一年,也许不用一年,他跟我说,”
她笑了下,笑容看上去有些苍白,但竭尽所能的保持着尊严,让声音平和:“他跟我说你是一个温柔善良、聪慧美丽的女子,我现在见了你才发现他说的过于保留了,你不仅仅聪慧美丽,还有一颗强大的心魄。”
她抬手指着外面的画作继续道:“你画廊里的每一幅画都极具生命力,你给明筱办的画展也要比他办的好,大气磅礴、有情有义,真诚热烈,这样的你,我不想瞒着你,更不想欺骗你。”
我没有说话,等着她说出目的。铺垫这么多,一定是要达成目的的。
果然她只停顿了那一下,就继续道:“我不想拆散你们的联姻,我知道事关俩家,我当年答应离开他也是知道他身负重任,他是霍家选出来的继承人,他选择家业我不会一己之私的逼他。所以,我就是来替他跟你说明白原因,希望你不要怪他。他从来没有想过要跟你离婚,他是一个负责任的人。”
她目光坦然又真诚的看向了我:“我想要借他一年,希望你成全。”
她身上有一种残忍的大义,残酷的坦诚,在这一刻跟霍明钦很想象。
我知道她是那种骄傲的人,如果不是弥留之际绝不会做出这样的事,只是我这个他们感情里横插一刀的人听着不舒服。
所以我跟她笑了:“不必了,他,我不要了。祝你们余生幸福。”
我看着她脸上的笑容突兀的止住了,大概没有想到我会拒绝,她都要去世了我还丝毫没有同情心,跟霍明钦口里的人不一样。
我本来就不是霍明钦口里说的那样的人,霍明钦从来都没有了解过我。
我的同情心放在我想同情的人身上,我可以把我所有的一切都给孤儿院的小朋友,也不想给欺骗了我的人。
再者,他们两个一个是旧情难忘、余生惦念,一个是远渡重洋来飞蛾扑火,这样生死别离的感情我要是阻碍,岂不要天打雷劈?
她活的好好的时候,霍明钦都对她念念不忘,那她如果不幸去世,霍明钦会永远记她一辈子,我只是一个被送去联姻的人,就不要再去想着跟霍明钦谱出新的乐章了。
所以我不要了,他们两个一个后悔曾经的遗憾,一个想要倾尽一切去弥补,他们从来没有考虑过我这七年的生活算不算牺牲?
从没有考虑霍明钦在我身上发泄的时候,我算是什么?
我跟她说:“抱歉,小佳,送客。”
小佳把门打开了,站在门口请她出门。
余念深吸了口气,把烟摁灭在了烟灰缸里,跟我说抱歉,我说不必。
她道歉的是指霍明钦同我结婚的这七年依旧心里有她。以后也会毫不犹豫的选她。
她自信的残酷,霍明钦确实选了她,自我得知她的存在跟他提离婚,他一句都没有跟我解释,所做的挽回都是表面的解释。
以为我会如以往一样安静的待在家里做霍太太,等他送他的爱人走后,再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的回来。
仿佛我是一个没有任何感情的摆件。
我是一个有感情的人。
余念再没有来过,霍明钦也许是知道了她来找我的事,那天晚上跟我说了句抱歉。
我没说什么,只把他的被子铺在了书房的沙发上。
自那天晚上后,霍明钦不在我床头站了,也不会随时刻意的在家人面前演戏了。
我也不再去恨他,虽然我依旧不喜欢他跟余念那种刻在骨子里的、肆意安排别人还以为是为对方好的想法,但我想着余念的病情便算了,我不是同情她,她也不需要我同情,我只是觉得一切都没有必要了。
我很快就要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