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房间就又安静下来。
眼皮沉重耷落着,沈庭章有气无力:“我睡了多久?”
“快一个星期。”
“这么久啊。”他牵唇哂笑,“怪不得,做了好多梦呢。”
手从额头滑下,落在短短几天极速消瘦的脸上。
张修堂猜:“都是好梦吧。”
噩梦,才不会做这么久。
“是啊,都是好梦。”
沈庭章转头望出窗外。天空漆黑一片,不见丝毫光亮,氧气面罩里笼起一团雾气,声音很轻地传出来:“要是一直梦下去,该多好。”
有沈家在,他就死不了。
只会一直一直,浪费着无穷尽的医疗资源。
“小少爷可别这么说。”张修堂故作轻松,“我还等着和您再一起下棋呢。上回赢了我半子就走了,这次可不会输了……”
他絮絮叨叨,说着一些稀疏平常的话,直至沈庭章没多久又累得睡过去,起身离开房间。
“七爷醒了?”别馆管家就守在门外,一脸严肃。
张修堂摇头:“还没有。”
“……”
陶管家:“我听见你们说话了。”
“我自言自语呢。”张修堂两步跃到他身后,叹了声:“先别告诉沈家老宅那边,叫他好好休息几天吧。”
“可是……”
“陶然!”张修堂连名带姓,“你来这里也有三年,这三年里,小少爷什么情况你看不到么。”
“我的任务,就是定期向老宅汇报他的一举一动。”
“你!”
陶然转身下楼,回到管理室。
关上门没过多久,桌上的手机应声振动,来电显示:总管家。
他过去接下。
听筒里传来一句:“七爷醒了么。”
公事公办的语调,不禁让他想起三年前。
三年前,总管家突然将他叫回老宅,劈头撂下一句:“老宿要不行了。”
没有任何惋惜,就只是一句再简单不过的陈述。
老宿,宿博明,比他先进沈家两年,起初曾带过他一段时间,算是“师傅”。
教他的第一句话,就是少说话多做事。
主人家的事少打听,拿工资、奖金才是最要紧的。
这么多年,他一直牢记这句话,从一介打杂的普通佣人,努力升为了一房管事。
可教他这话的人,却没做到这一步。
“儿子死后,宿博明就变得痴痴呆呆的,事儿一件件忘光,什么都做不了,老陶,你去别馆接替他的工作。”
陶然原本在沈家另一处庄园任管家,老宅一句调令,分配去别馆。
在哪里工作不是工作?
他不觉得有什么差别,只是除了正常工作以外,还需要将小七爷的日常,定期汇报给老宅。
小七爷,以前在老宅见过几回,那时还养在未过世的老夫人膝下,是个很漂亮的小孩儿,眼睛生得极好,澄澈又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