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宵将白菊放到墓前,上扬的眼尾自然落下,所有不安都被照片上那张明媚的笑脸抚平。
“一个刚从警校出来,下放到基层的哥哥。”
他会追自己几条街,叉着腰大喘气:“小屁孩还学人打架?有十八了么!”
他还会一边骂“嫌命长是吧”,一边拎出药箱,故意下狠手上药。
更会比划出一个八,食指抵在他脑门上,笑出两只深深地梨涡,说:“不知道要干什么就读书吧,去考警校,跟哥一起,伸张正义。”
……
可到最后,宿哥也没看到他穿上警服的样子。
素白的手抚上照片。
蔺宵一瞬握紧拳头,用尽浑身力气,唇齿间使劲嚼出那三个字:“小,少,爷。”
照片上的手微微蜷缩。
沈庭章明白了他的目的,并不否认,“原来你就是喻州信里提到过的少年。”
信中原话,其实是:小少爷,猜猜我今天干什么了?嘿嘿!猜不到吧,我啊,捡了个狼崽子。哇噻!好凶的哦。
宿喻州后续又在信里提过两嘴,只是后来,他都顾不上了。
“小少爷。”蔺宵看着他,摇头,“为什么你会是小少爷?为什么!”
他大跨一步,握住人肩膀,异常激动:“为什么,这六年你一次都没来过?”
快说出一个理由,随便什么都好,随便什么,他都接受,快!
沈庭章在他央求的目光下撇开头。
“为什么不回答我?”蔺宵抱住他的脸掰回来,“快告诉我为什么啊。”
一个理由,有那么难么。
“……抱歉。”沈庭章松开他的手,后退两步,“我不能说。”
“为什么不能说!”蔺宵急着道:“你知道……”
宿哥就是为了保护“小少爷”,甚至是因为“小少爷”……
蔺宵一瞬缓过神,咽下嘴边的话。
不能说。
因为他死了这种话,绝对不能说!
他抱住手臂慌忙转过身。
只听身后道:“谢谢你带我来这里。”
沈庭章温柔注视照片上的人,“我无法告诉你不能来的原因,不过以后,我们可以一起常来看他。”
眼眶刹那酸涩。
蔺宵仰起头,望了很久的天空。
—
临近傍晚,方才离开西山陵园。
车里的气氛远比来时好很多,沈庭章甚至主动说了几件宿喻州十几岁时的事。
看起来并没有太大波动。
回到幸福里居,推开门下车,蔺宵却没有跟着一起下去。
“哥,我们……酒吧还有点事,我过去看看。”
“好。”沈庭章点点头,“路上小心。”
车从面前开过,卷起了一阵风。
沈庭章如前天夜里目送着,直至那辆黑色大众拐过弯,消失不见。
扬起的嘴角慢慢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