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采薇耐心问道:“又有何事?”
“小姐,府城刚传来的消息,祁小姐当众宣告,她喜欢看?杂书,尤其是《牡丹亭》,还当众念了一句……”
“念了句什么?”
小夏看?了看?周围,支支吾吾地,小声复述:“良辰美?景奈何天?……则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
陶采薇愣愣的,没听懂,她侧头望向蒋青妍。
蒋青妍喃喃道:“世俗公认的淫词艳曲,她就这样念出?来了?”
陶采薇侧头,细细琢磨这其中滋味。
小夏脸色复杂:“如今外头倒是不说蒋小姐坏话了,都议论?起祁小姐来了,不过祁小姐是知府家的千金,那些?人便是想议论?声音也不敢说大了。”
陶采薇道:“我越来越猜不透祁小姐了,此事比她宣扬妍妍之事还要让人匪夷所思。”她宁愿相信妍妍的事情?是祁小姐闹出?来的,也不愿意相信祁小姐当众念了一番淫词艳曲。
蒋青妍痴痴地望着席上?餐盘,情?绪比刚刚还不如。
小夏道:“此事千真?万确,祁小姐的母亲当场晕倒了,如今府上?正叫了大夫医治呢。”
陶采薇伸手护住蒋青妍,一脸担忧地看?着她。
若说朋友,大家都能当朋友,若说知己,陶采薇是真?的觉得,妍妍与祁小姐更能成为?知己。
蒋青妍把住陶采薇的手,只听她喃喃道:“薇薇,我觉得祁小姐此举,是为?了解我之困。”她言语坚定?,已是认定?了此事。
陶采薇怔怔望着前方的空气:“可是,为?什么呢?”什么样的友谊能让她连自己的名声都不要了。
祁小姐名声的贵重程度,可比她们俩加起来都要高,她本?身就是一个极爱惜自己羽毛的女子。
蒋青妍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祁凌雪在母亲的房前跪了一夜,跪得满头落叶,夏日轻薄的衣物下膝盖黑青,远远看?去,那道昏黄院子里的身姿摇摇欲坠,与树上?将?落未落的树叶没什么两?样。
她再也不是谪仙一般的人物,无论?是她自己,还是别人口中的她。
自祁太太被她气得晕过去到现在,祁太太已经醒来很?久了,而她一直跪着。
可祁太太心口的气啊,那是无论?如何也消不下去。
旁边嬷嬷提醒道:“太太,再让小姐这么跪下去,恐怕会伤了腿,要是以后走路不好看?就不好了。”
这是她所不能承受的。
她这才起身,踱步到女儿身前,恨铁不成钢道:“你知不知道你的名声是我费了多少心血经营出?来的,你三言两?语便能毁了!”
祁凌雪不答话,只弯下身子去磕头。
“你知不知道我已打算启程去京城给你商量婚事了。”
祁凌雪的脸上?没有出?现任何表情?,她只是不住地磕头。
祁太太望着天?长恨:“那可是全家!全修杰年未至三十已入内阁,必能成为?将?来的首辅。”她又垂头看?向女儿:“全家满门清流,家规森严,如今你叫我还有何脸面去帮你说婚事。”
良久,她才从女儿口中听到一句话。
“母亲若是不在外散播蒋小姐的谣言,女儿何至于此。”
祁太太气急之下一巴掌挥了过去,怕毁了她的面容,又在脸颊处堪堪停住。
“你现在还学会顶嘴了?看?来我就没冤枉蒋家那女子,你来了河首府,不与官家小姐玩,倒与那些?商户家的粗鄙女子相交,便早晚有学坏的一日,看?看?,如今报应到了吧。”
祁凌雪彻底闭了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祁太太出?来本?是想叫她起来的,可看?她这副样子越看?越气。
“若是那蒋家丫头不给你送来这些?书,我也找不到攻讦她的理由,说到底我也没冤枉了她。”
祁凌雪侧头直视母亲:“那女儿也没有被众人冤枉,女儿的确爱读《牡丹亭》,第一次读到时便手不释卷。”
祁太太冷哼一声:“你便就在这里跟我顶嘴吧,你自己的婚事你自己不上?心,我们祁家可不会把你养成老?姑娘,到时候你弟弟娶了妻,家中就要换主人了,我看?你嫁不出?去到时候怎么在弟媳手底下讨生活!”
祁太太背身走远,祁凌雪的身姿晃了晃,她捏紧了拳。
自己经营半生名声,为?的是嫁个好夫婿,如今名声尽毁,毁的也是婚事,身为?女子,这辈子真?就逃不脱婚姻二字吗?
除了名声,还有她的容貌,她的才气,她的礼仪,皆是为?了嫁个好夫婿而培养的,可那个让她努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