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别走,等我一起走。”
然后里面是窸窸窣窣穿衣服的声音。
他背过身,站在门外等候。
陶采薇穿着一套绿色的衣裙出?来,见他站在门口,垂下?头道:“走吧。”
崔鸿雪这才回头看?她,她手里还抱着一堆换下?来的衣物,脸上是难得一见的素净莹白,扑扑散着水汽。
他朝她伸出?手:“给我吧。”
陶采薇将换下?来的一身桃粉色衣裙塞给他,又听他问道:“没洗头发?”
她头上的发髻还是完整的。
她摇了摇头:“安青不在,我不会拆发髻。”
崔鸿雪抬步往前走,陶采薇跟在他身后,抬眼看?他,寻思自己是不是太不像个主人了,好你个男仆,竟敢走在我前面。
崔波一直都是这样的。
她看?着他的背影,往前走了一截,又走到那条抄手游廊上时,听见前面那人叹了声气。
又听见他道:“我替你拆。”
陶采薇愣了愣,反应过来,说道:“拆了我就?不会梳了,明日又怎么办?”
安青梳的发髻只有?安青能拆。
崔鸿雪回头瞅了眼她头顶的发髻,想起自己以前读的一本书名叫《娴情藕记》的书上,详细记录了女子发髻的梳法,他当时喜欢读上面那些对各式妆扮品味的评价,觉得颇有?意思,如今细想起来,倒也还记得几个发髻样式。
这小姑娘还没他胸口高,属于半知事不知事的年纪,他帮她梳一个便?是,那有?何难。
“总之你今晚必须得将发髻拆了,否则明日就?不能看?了,明日我给你梳新的。”
陶采薇嘟囔了一声:“哦。”眼睛一直往他身上瞅。
两?人一前一后回到了房间,崔鸿雪的房间就?在她隔壁。
本来萍县的县令安排房间时说的是:“下?人有?专门的下?人房居住。”
陶采薇不假思索地要求道:“劳烦县令大人给他安排一间客房,我家这位男仆比较讲究,不能住在下?人房。”
县令虽感到奇怪,瞅了那崔波两?眼,但还是按照陶采薇说的,给他安置在一间客房里。
陶采薇呼了呼气,她可?不敢想象,让崔波住到下?人房去的样子。
心里不免又嘀咕了他两?句,看?他在她身前昂首挺胸走路的模样,哪有?半分下?人样子。
刚一抬头,就?见那人随手朝梳妆台前点了点:“坐下?。”
她心里不服气,他还敢命令她?
偏身体不争气,径直过去一屁股坐下?了。
崔鸿雪往梳妆柜里翻了翻,找了把木梳出?来。
一只手把住她的发髻,有?些犹豫,倒还真不知道从哪里下?手。
他先把她头上的钗环一根一根的拔下?来,女人就?是麻烦,用?一根丝带束发多好。
他把摘下?来的钗环往桌子上放,陶采薇立即拧眉道:“你轻点,别磕坏了,每一支都值不少?银子呢。”
崔鸿雪心里烦躁,外表愈发沉默。
“明知累赘,你何必簪上这么多。”
陶采薇双手往胸前一揣,哼了一声:“这是姑奶奶的风格,凡是有?我所在的地方,定要花团锦簇、轰轰烈烈才好。”
崔鸿雪与她正好相反,无论是以前众星捧月傲睨万物的时候,还是现在庸庸碌碌一无所有?的时候,他一直欣赏不来雍容繁复之物。
这小姑娘生长在小县城,年纪不大,更是只知金玉堆叠,不知何物为美。
总算给她拆了大半,看?起来顺眼许多,那小姑娘又拧起眉来痛呼:“你扯到我头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