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他值得称赞?”桑晖弹了弹兔女长长的耳朵,跳下了魂鸦的背,去度他的亡魂。
这世上,不是只有胜者才值得歌颂。
龙门关尸首遍地,多的是无名的英雄。
桑晖度亡魂,敛忠骨,体会他们生前的悲喜,承受他们死时的痛苦,最后落回了西峰顶上。
魂鸦已叼着凝结的魂珠返回了阴阳谷,桑晖清楚的知道,他的魂树上只差两颗魂珠,他便可修得圆满。
他在等。
夜色苍茫,北风呼啸。
青君在朗平川死后冲上去迎接了他的将军,朗平川怔了许久,差点没敢认面目全非的青君。
他们一个提着自己长长的舌头,一个虚抱着自己被砍掉的头颅,隔着一步的距离,相顾无言。
桑晖立于不远处,没有打扰催促。
不多久,怒吼的风声里传来了朵儿哈的声音——
“拓木措,你想不想称帝?如果你也想的话,可以和阿姐竞争,我们还像小时候那样,让阿爸来裁决!”
风声里,图鲁瓦哈哈大笑,“阿爸会很公平。”
金时昌却许久都没有声音。
桑晖还以为他不会再开言,哪知金时昌像是疲倦极了,声音极轻地说:
“阿姐,我如今只想去到西荒山,种一棵柿子树,守上一辈子……”
兔女这时正无聊地蹲在桑晖脚边,听见这话实在是不解。
“我不懂,我真的搞不懂!他不是讨厌吕文华还扔了人家送的柿子吗?怎么又要去种柿子树?”
彼时边都城里头灯火连成一片,走出大漠的雅格拉族开始庆祝狂欢。
桑晖抬头望月,心里想的全是他的月亮。
这世上的爱恨,当局抑或旁观,谁能真正说得清楚?
桑晖不语,拍了拍兔女的头。
兔女耳朵耷拉着,手撑着脑袋茫然望向远方,喃喃道:“我以前觉得做只兔子好没意思,后来做了妖,成了妖仙,还以为自己会懂得许多。可是日子久了,我发现人很难懂,人心更难懂,有时候我觉得自己还不如做回一只兔子,什么也不明白得好呢!”
桑晖嘴角一弯,垂眸看向她。
“那不如我现在就将你打回原形?”
兔女一下子蹦了起来,摇头道:“我可舍不得神主!”
日落月升铜锣响彻,鬼王这时领着天真来收恶鬼。
他同桑晖客客气气地打了个招呼,最先收走了冯万里。
青君等到了想等的人,在天真的铜锣声中回神,终于肯心甘情愿地离开人世间。
他曾在阴阳谷向鬼王追问过朗平川,鬼王当时回答得模棱两可,说若是此人,只怕要再等上一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