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君耷拉着脑袋,真把嘴给闭上了。
度魂使的魂鸦此时正盘旋在城墙上空,盘旋在郎平川的头顶。
郎平川一个活人看不见阴物,青君倒是将郎平川痴痴看着。
桑晖磨着手里的骨头,瞥了眼郎平川,问青君:“真不见?”
青君将自己的一对眼珠子往眼眶里头摁了摁,又把长长的舌头塞进嘴巴里,很坚决地摇头,“不见!”
桑晖点头,一脚将青君从魂鸦背上踹下去,乘鸦走了。
青君已被桑晖敛去身形,此刻掉在了城墙上,见活人看不见自己,安心地去到了郎平川身旁,将许久不见的人痴痴看着。
兔女阴阳谷一趟来回跑累了,化成兔子跳到了桑晖身边,意外道:“不带那吊死鬼走吗?”
桑晖头也不回地说:“你看他舍得走吗?”
桑晖没有回去阴阳谷,而是径直去往了西荒山。
如今的西荒山不比八百年前,没有满山的柿子树,山势也更加低缓,不过八百年前地裂以后,唯一通往大漠的那条窄路还在。
图鲁瓦就是率军从这里走过,打破了朗国八百年的长治久安。
桑晖站在山顶,垂眸看着那条路,最后向大漠望了望,盘腿坐下了。
如今的西荒山,柿子树全是新栽,没什么古树。
山顶没有昔日那棵唯一的柿子树,更是早已没有了卡布和青羊的坟冢。
他们早已化为一抔黄土,散在了不知何处。
八百年斗转星移,世事变迁,物是人非多得去了。
西荒山不过是其中一个。
桑晖很平静,迎着大漠吹来的风,继续磨起了他的骨头。
兔女化成兔子趴在魂鸦的背上跟着桑晖来到了西荒山,在桑晖长久的沉默中化身人形。
她见惯了桑晖抱着这根骨头磨个不停,已经不再追问,只是蹲在桑晖身旁望着大漠发着呆,最后望红了眼眶。
桑晖没看她,却是忽然说:“此地的风沙,还是那么大。”
兔女点点头,笑起来,抓起脚下的一把黄土扬进了风里,说:“我很想念他们。”
语罢,泪流。
桑晖没有安慰她,弹了弹她一瞬耷拉的耳朵,任她哭。
等到黄昏日落,西荒山上的风开始呼啸起来,鬼王带着敲锣的小鬼从地底下钻了出来。
他没有上来山顶,只是站在山的对面,窄路的尽头,朝山顶的桑晖点点头,带着敲锣的小鬼往龙门关的方向去。
兔女早哭完了,听见锣响耳朵跳了跳,冲下山顶,嘻嘻笑着去抢那小鬼手中的铜锣,口中问道:“阎罗,怎么太阳才落你就出来,最近亡魂很多吗?”
鬼王偷瞄了一眼山顶的桑晖,说:“那雅格拉族的奉谷将军,常在沼泽地和那位朗国的平川将军约战。两军日日不歇,已打了数月,最近战况越发激烈,亡魂激增,去得晚了,一整夜也收不完当天的。”
兔女也就随口一问,她的心思全在逗弄小鬼上,闻言点点头,抢过小鬼的铜锣“咣咣”敲着,朝着沼泽地的方向疯跑了起来。
“我的!我的!我的!”小鬼哇哇哭着,立即追上兔女,去抢他宝贝一样的铜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