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其实我不是雅格拉族的奴隶,我是雅格拉族的……王子。”
鸿蒙毫不意外,他的目光穿过揭起的帐帘落向了西荒山,平静地说:“通往大漠的路没有封,怎么不回到故乡去?”
“心归处才是故乡……”狼嗥自嘲一笑,看向鸿蒙,声音很轻,“大哥,我的心你不要,哪里才是我的故乡呢?”
“小狼,”鸿蒙收回目光,看着狼嗥的眼睛,“这世上的感情不止一种,你的族人你也不要吗?”
狼嗥沉默片刻,头又垂下去,说:“要。”
彼时的狼嗥看上去很颓然,像迷途又无助的小兽。
鸿蒙看着转眼就长大的少年人,靠着椅背仰起头,闭着眼睛轻声叹气,问道:
“小狼,这些年,你说的话,做的事,究竟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狼嗥苦涩一笑,“不管你信不信,大哥,我对你的心从来都是真的。若说假……要从哪里说起呢?”
狼嗥自己站起来,直接走到了鸿蒙桌前,看着鸿蒙说:“从头说起吧。”
狼嗥说:“大漠你救我的那次,不过是我唤来白狼群演的一场戏,苦肉计而已。
“大哥,十岁那年我在风暴里迷失方向与族人走散,我的父亲猷昺为了救我,最后被白狼王活活咬死,他实在是被你……伤得太重。后来我为给父亲报仇,杀死了那头狼王。那年我十三岁。也是那一年,我驯服了白狼为族人所用。
“大哥……其实我从来都不怕狼,血藤环也是为了骗你,叫爷爷故意给我拴上的。大哥,这些是假。”
鸿蒙一直都闭着眼,听完这些终于睁眼看向了狼嗥。
他没有开口,等着狼嗥说下去。
狼嗥把挂在脖子上的狼牙项链取了下来,拿在手中冲鸿蒙一笑,说:
“大哥,当年你带我回去,送我去了军营,有一次我偷跑回来趴你床边被你发现,你问我是不是想要暗杀你?那时我吓跪了,佯装送你狼牙,其实这也是假……因为当时我的确想要杀掉你,像这样……”说着手握狼牙忽然横切,狼牙尖相距毫厘从鸿蒙颈间划过。
鸿蒙神色平常,静静看着狼嗥没有躲。
狼嗥眼眶一红,说:“可你不但真的信了我要送你礼物,还把自己父亲的遗物送给了我。大哥,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有想过要杀你。”
此时此刻的狼嗥看上去,真是愧疚极了。
他离鸿蒙很近,面庞上滑落的泪水全都滴到了鸿蒙的袖子上。
鸿蒙如同以往那般抬手给他抹了眼泪,还是没有开口。
狼嗥没想到鸿蒙还肯为自己擦泪,微怔一瞬惭愧地垂下头,退开几步说:
“后来你带我去大漠征战,爷爷怕我背叛族人,射箭警告我。我在回程的路上很多次都很矛盾……大哥,我不想背叛你,也不想背叛我的族人。那夜我给你泡了茶,有一瞬真想给你茶里下点药,可你突然出了军帐,我吓得摔了茶杯。大哥,流乐是我故意杀的,因为我再不做点什么,就没法给爷爷和族人交代……”
“所以,”鸿蒙已心如明镜,“你从北荒独自跑去找蒙赤牙的那次,其实是以雅格拉族王子的身份出现的。”
“是。”狼嗥头垂得更低,哽咽道:“当时蒙赤牙自知没了生路,显然想在死前曝出我的身份,我才会杀他灭口。大哥……我不敢让蒙赤牙将话说完,我不敢让你知道,我害怕让你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