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梁柯也居然跟上来,两个人的脚步声重叠在一起,投在地面上的影子也离得很近,几乎要碰到。
秦咿突然转身,看着他,“我很好,没什么需要帮助的,别再跟着我,否则,我对你不客气。”
她这样急躁,梁柯也依旧不生气,甚至往她面前走近一步。距离拉近,秦咿看到梁柯也耳后贴着片小号创可贴,挡住了那抹蓝色刺青。
也是在这时候,秦咿发现她对梁柯也竟然新增了许多了解——他的专业,他的刺青,他拿过的奖,他拉琴时微微蹙眉的小动作。
心思好像更乱了。
秦咿偏过头,梁柯也的目光却低下来,看着她,“我以为你会哭,原来没有。”
她眼圈不红不湿,睫毛上也没有水渍。
梁柯也似乎松了口气,“没哭就好。”
“我为什么要哭?”秦咿抬眸看他,“被你踩烂了十根手指的人叫林赛,一年前他堵在我家附近的小巷口,要我做他女朋友,我用一根削尖的铅笔扎差点扎穿他的手心。”
风从小巷的另一端吹过来,越过秦咿,拂过梁柯也的衣角发梢。他感受到秦咿的气息,柑橘调的甜味,浅浅淡淡。
“我告诉林赛,我没有父母,没有亲人,但是他有。”秦咿眼珠清冽,黑白分明,“他不仅有爸妈,还有爷爷和一个刚上小学的弟弟。林赛敢动我一个根头发,我就挖掉他弟弟的眼睛,让他们全家用后半生去供养一个废人。”
梁柯也不说话,只是看着她。
秦咿与他对视着,继续说:“他觉得我好欺负,我就让他明白,到底谁才是真正的好欺负,弱者挥刀向更弱者——这也是一种公平,对不对?”
夜色更深了,风一直在吹。
与梁柯也的气定神闲相比,秦咿忽然觉得自己有些狼狈,好像沾了满身满手的灰。就在她情绪波动的时候,梁柯也抬手,摘掉粘在她肩膀上的一片叶子。
与此同时,她再次听到梁柯也的声音,尾音有点哑,还有一种雾气似的湿漉——
“我想象不出来,那个时候你会有多漂亮。”
秦咿缓慢地眨了下眼睛。
梁柯也松开手指,树叶羽毛般跌落下去,他长久地看着她,轻轻说——
“勇敢的时候,你一定很漂亮。”
从小到大,秦咿听过太多类似的话,夸她漂亮,夸她懂事,夸勇敢聪明,可是,之前的一切跟今天都不太一样。
秦咿抿了抿唇,觉得指尖有点软,说不清是心悸还是心慌,总之,很不对劲儿。
梁柯也垂眸看着她,看了好一会儿,忽然笑了声,“脸色好难看,怎么了,不喜欢别人说你漂亮?”
秦咿想都不想,“不喜欢。”过了两秒,又强调,“很不喜欢。”
她一贯冷静,淡然而温和,难得娇纵一次,不仅不让人讨厌,反而更招人喜欢。
梁柯也还是笑,声音又轻又低,带着一种纵容似的味道,“以后不说了。”
秦咿没作声,也没看他,绕开他往前走。走到侧门那里时,门板突然从里头被人推开,塔塔蹦蹦跳跳地从台阶上下来,裹着一身酒气和香水味儿跑到秦咿身边。
小路灯光很暗,梁柯也半边身子都陷在阴影里,塔塔一时没瞧见他,勾着秦咿的手臂,说:“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梁柯也和黑衣保镖出现后,秦咿挂断了打给塔塔的那通电话,改成发消息,要塔塔过半小时到侧门这儿找她。
秦咿正要解释,塔塔又说:“你出来得早,没看到里面有场好戏——有个男的在舞池里占女生便宜,以为女孩子好欺负,没想到那女生朋友一堆,各个硬汉造型,拎猫崽似的把猥琐男拎了出去,可解气了!”
“还有那个姜柚禾,一整晚都在显摆,明着秀暗着秀,真受不了。她到二楼找梁柯也,上去转了一圈,独自回来的,有人问她怎么没把梁少一块带下来,她居然说梁柯也爱清净,不喜欢人多!拜托,编瞎话也编得圆满一点,爱清静还来泡夜店?就梁柯也那个面相,薄情皮囊桃花眼,这辈子注定花丛里打滚海王不上岸,怎么可能……”
塔塔语速实在太快,秦咿来不及拦,用了些力气拽塔塔的胳膊,塔塔趔趄了下,身形歪过去,才看见匿在阴影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