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小公公疑惑地望着他,下一瞬目光一转,被屏风后转出的另一人吸引了注意力:“太、太傅大人?”
闻端从屏风后步出,也穿着一件雪白的长袍,墨发只用了根绸带系住,像是也刚刚沐浴完似的。
刘小公公茫然了。
大半夜的,太傅大人待在圣上的寝殿里做什么?
“臣略懂些医术,或可替圣上看一看。”
闻端对着谢桐说了这么一句,又看向刘小公公:“这里无事了,下去吧,吩咐人夜里若无要事,不可进殿打搅。”
刘小太监畏惧闻端,自然是应了退下。
但他还是想不通,为什么圣上与太傅大人晚上还要在一块儿呢?难道是有什么朝政要事,需得秉烛夜谈么?
这样一想,刘小公公懂了。
难怪叫人不能轻易进殿打扰,若是机密被听去了,少说也是个杀头的大罪!
刘小公公急急忙忙地出门去警告其他宫人了。
等寝殿内终于安静下来,闻端缓步到谢桐跟前,伸手轻碰了碰那过分红润的唇,问:
“圣上很疼?”
谢桐不自在地别开脸,往旁边走去:“……不疼,明日就好了。”
闻端颔首,见谢桐在书案前坐下,于是到边上取了干净的棉帕,走过去,替谢桐细细拭去乌发上未干的湿意。
“是臣之过,”动作间,闻端道:“一时情不自禁,咬了圣上一口。”
谢桐听他提起就觉得恼怒。
明明自己也咬了闻端的舌尖,怎么他就像个没事人似的,反而自己,唇上微肿红艳,活像是被浆果染了色。
谢桐心中想,下次自己得先下手为强。
不能再被闻端牵着走了。
他不答话,为了静心,索性翻开了案上的书,假作低头看书。
闻端也没有再逗他,垂眸轻缓地将谢桐的长发擦干了,用手拢起时,顺滑的发丝从掌心中流淌而过,衬上明亮的烛火,恍惚有种岁月静好的滋味。
闻端用手作梳,替谢桐挽起耳边的鬓发,忽然听面前背对着他的人闷声开口:
“我今夜去金凤阁,只是想看看自己究竟是不是个断袖。”
闻端停下了动作。
谢桐的目光落在书页上:“我从未发现过自己喜欢男人,也曾认为自己绝不会成为断袖……故而有此疑惑。”
闻端取了绸带,为谢桐系好长发,自然地应了一声,问:“所以圣上在金凤阁中发现了什么?”
谢桐低了低头,嗓音渐轻:“发现自己依旧对男人不感兴趣……我只喜欢太傅。”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咬在齿间的气音,偏偏闻端听清了。
“臣也是如此。”他道。
谢桐嗯了声,心中不自觉松快起来。
——原来面对自己的本心,是这样一件愉悦轻松的事情。
过往那些莫名的情绪起伏、小题大做般的争执、浓烈的相思与忐忑不安的心间躁意……终于有了一个清晰的缘由。
他喜欢闻端,闻端也喜欢他。
他们两情相悦。
思及那四个字,谢桐忍不住又抿了抿唇,却因为唇上的伤口,而扯起一阵刺痛。
“嘶——”
闻端放下梳子,转而步至他跟前,伸手捏住了谢桐下颌处,低声说:“我看看。”
谢桐依言抬起眼,看见闻端拧着的眉心。
“破皮了。”他又听见闻端的声音:“咬得太重了吗?”